杨美娇本身就是医护出身,她太明白大夫表达的意思。听完儿子的陈述,她第一时间没有去追问原因。此刻她知道许诺面临着人生的重大坎坷:几周前失去了孩子,刚刚又差点失去了妻子。
杨美娇道:“许诺,一切问题的答案,都要等罗初醒来后再说。现在人已经转危为安,你还是通知一下她的娘家人,商量以后应该怎么办。当然,我和你爸爸现在就赶到江东来,你要撑住,阿初还要你的支撑。”
许诺满心乱麻,母亲的建议没错,通知罗初的娘家人,是当下应办、要办、必办的事情。想毕,他还是通知了长欣姑姑。
他的语气很委婉,但事情还是说明白了。长欣听了,又急又气,教训许诺道:“我们家好好的姑娘嫁给你,你就是这么委屈她的?如果你十分对她好,她怎么会去送命?”
长欣急不择言,每一个侄女婿都让她不满意。她觉得他们大概都是一样的。她的每个侄女儿都逃不了婚后住在医院的下场,她的愤恨和生气多于悲伤和同情。
许诺不吭声。
长欣不住嘴:“我好好养大的姑娘,从小她爷爷奶奶当宝贝一样的孩子!我给亲自送到大学去!到你们家,不求你们当公主似的养着,也不至于落得这个下场吧。”
长欣滔滔不绝,末了,忽然想起来什么,问了一句:“阿初醒了吗?我要和她通视频电话。”
阿初确实醒了。许诺没有拒绝的权利。
隔着遥远的距离,顺着一颗卫星的信号,长欣向罗初说:“阿初,你不要害怕,我永远是你的后盾。”
阿初斜眼看了一眼长欣,继而呆滞地看着天花板,既不点头也不摇头,甚至于连眼睛都不眨。
“阿初。”许诺凑上来,拉着阿初的右手,还没张嘴,眼泪就往下掉,“你真是狠心。”
良久,阿初淡淡说道:“许诺。我们还是离婚吧。”
这句话一出,长欣几乎要穿透屏幕过来一般:“你这丫头,你糊涂了你,胡说什么鬼话。”
罗初用左手,一巴掌打掉了电话,再不肯说话。
保住妻子的性命、保住自己的婚姻,是许诺当前的头等大事。
妻子是一朵倚在树梢上的三月梨花,别说刮风,稍微一口气大点儿,就能把她吹散。
许诺替妻子去办理了离职手续,又折返回自己单位,要请一个不知期限的长假。单位领导只能依照规章制度,给他拼凑了一个月的长假,至于够不够用,到时候再商议。
许诺不敢把话说得太死,但态度很明确:工作和妻子之间,他认为后者更重要。既然一切的开端在罗余,那就回到罗余去,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