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流民在城外饿了太久,他们眼见安京来的大官押送了一车粮食进城,蠢蠢欲动,所谓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他们决定赌一把,不要命似的往城中挤去。
也是在这兵荒马乱的间隙,陈习远被铺天盖地的声浪撞倒在地,他受瘸腿拖累无法快速站起,只能匍匐在地上任那群贱民踩踏。
“咚……咚咚……”也不知是脚步声还是心跳声,纷乱的周遭在耳里被无限放大,他整个人如惊弓之鸟般蜷缩着,那身洁净的官袍不知何时已经满是污泥。
“不许动,都不许动。”官兵们全都赶了过来,在刀刃的威胁下,流民们逐渐偃旗息鼓。
他听到有人朝他跑来,呼喊道:“司马,司马……”
他艰难地抬起头来,满嘴都是泥水,灰暗的天光照不亮他所在的角落,他视线模糊,还未来得及看清什么,忽而一道黑影从眼前闪过。
“扑哧”一声,喉咙传来刺痛,他双目赤红,像恶鬼一般盯着那道晦暗的身影,可他是个瘸子,他跑不过那人,也抓不住那人。
他捂着渗血的喉咙倒下,最后一眼,他看到红日从云层中钻出,遥远的天际架起了一道若隐若现的飞虹。
“陈司马遇害了,陈司马遇害了……”人群中一声惊呼,流民们又开始躁动起来,杀害朝廷命官的罪过他们担不起,吓得慌不择路,像困兽般朝凌乱的街巷逃去。
人影如潮,一朝潮起,转瞬间又潮落。
杨砚书未曾想,自己还未来得及向陈习远发难,这厮便死在了民乱之中。
他握在袖中的拳头紧了紧,心中又慌又乱,看来这趟赈灾,注定是一场硬仗。
“快,快来人,快救陈司马!”柳叙言急得直跺脚。
本来有人送钱粮来是喜事,却不曾想闹出了人命,真是当头一棒,让他这个刺史不知如何自处。
可陈习远倒在血泊之中,早已没了呼吸。
杨砚书道:“柳大人,还是将陈司马的尸体送往衙门,抓出行凶之人吧。”
柳叙言讪讪道:“是,是。”而后扭头问:“你们谁看清了,是谁杀害的陈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