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头,徐家宅院。
徐家老爷子在听闻徐昶入狱后,一口气没顺过来,梗着脖子便倒了地,吓得满院仆从一阵手忙脚乱。
李南絮到达徐宅时,正巧瞧见一郎中拎着药箱进府,郎中应是被人从被窝里架来的,外裳的扣子尚未来得及扣拢,脚下的鞋一只灰、一只黑,活像个老顽童。
看门的小厮不认得李南絮,夜黑风高的也未看清他的长相,见他亦步亦趋跟在郎中身后,还以为他是那郎中的学徒,催促着让他赶紧进了院,随即“嘎吱”一声合上了大门。
放眼望去,夜色下的徐宅黑森森一片,风一吹,墙边竹林和湖边水榭便一阵嗡鸣,廊下灯笼似鬼火轻颤,饶是李南絮不相信鬼神之说,却也觉得这栋宅子过于阴森。
他跟着郎中朝人多的地方寻去,不出意外,来到了徐老的寝房外。
徐家两个孙女正守在徐老榻前抽泣,声音哽咽:“爷爷,您可千万要好起来,哥哥出了事,您不能有事了,徐家需要您,我们也需要您。”
徐老将两个孙女的手攥在掌心,语重心长道:“人固有一死,爷爷已经活得够久了,以后没有长辈的庇护,你们要学着坚强,咱们徐家人从不会被困难打倒,眼泪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不要轻易落泪。”
然而,温存的时光只维系片刻,一双大手很快将两个女娃扒拉到了一旁,旋即那只手的主人伏到了徐老眼前,阴沉着脸道:“爹,时至今日,您还不肯将家业交给我吗?”
说话的是徐老的二儿子,徐昶和两个女娃的二叔,他显然不是第一次向徐老谈及这个话题,徐老应也不止一次拒绝过他的提议。
可如今局势不同了,杀人偿命,徐昶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徐老再怎么维护自己大孙子,也不得不面临抉择。
徐老喘着粗气,悲怆地看着满屋老少。
房中静默了许久,久到郎中挤到榻前给徐老把完脉,又打着哈欠退到了一侧,面色木然地开起了药方。
徐槐见徐老不说话,再度开口:“您一直偏心大房,家中大小事务都交给了徐昶,不错,他的确能干,可如今他都因杀人被关在州府大牢了,难道您还要将这偌大的家业交给这两个丫头片子不成?她们迟早是别家的人。”
徐老被徐槐一激,剧烈地咳嗽起来,睁着赤红的眼指着徐槐道:“你,你,大逆不道,你是不是就等着这一天?”
两个孙女也吓得脸色煞白,抓着徐槐的衣袖劝道:“二叔,您不要这样,家业我们不需要,但您不要再逼迫爷爷,惹他难受了。”
徐槐漠然地看了两个女娃一眼,一把甩开她们,继续道:“只要您点头,将徐家的店铺全部归于我名下,我可以留下这两个丫头,来日送她们风风光光出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