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是皇帝身边的杨怀德来过,这酒,恐怕藏着剧毒。
杜之寻的时间不多了。
见李南絮立在自己身侧,杜之寻的下巴依旧上扬,永远保持了傲慢,道:“我从未想过,我杜之寻驰骋官场几十载,向来风吹不动,雨浇不灭,最后竟然会栽在你手里,是我小瞧你了。”
李南絮:“自作孽不可活,杜大人站在权力的上层,却德不配位,如今手上白骨累累,可有后悔过?”
“悔?”杜之寻觉得好笑:“我曾让群臣闻风丧胆,也曾让百姓夸口称赞,我在宦海浮沉了半生,看遍了京都之花,有何好悔的?我唯一遗憾的是,没有早些斩草除根,一时仁慈埋下了陈习远和段庆两个大患。”
李南絮:“杜大人的心还是那么狠。”
杜之寻不置可否,问:“殿下此番前来,难道只是来看我的笑话吗?”
李南絮也不同他绕弯子:“杜大人的供词里好像少了些什么,与陆湘的口供有出入。”
杜之寻气定神闲地笑一声:“什么出入?我可是将陵州的罪都认下了,陈习远、段庆、胡老二,不错,他们都是我的人,养寇自重、贪墨军饷税款、结党营私,我都认,还想我怎样?”
李南絮:“可是还有一桩事,你没有说清楚。”
“哦?”杜之寻饶有兴致地看李南絮一眼:“景王殿下指的是何事?”
李南絮的脸被微弱的烛火映得晦暗不明,但嗓音却很清晰:“十年前,你指使陈习远劫走程家军的粮草,导致前线粮草不足,陷三万将士于险境,又命人伪造程鹤川与敌军来往的信件,构陷忠良,引来程家军与澹州军的自相残杀,程氏一族满门被屠,你可还有印象?”
杜之寻闻言,身躯一顿,缓缓抬起眼来。
李南絮通身一股肃然之气,显然不是来闲谈的,而是来讨债的。
杜之寻:“你想为程家翻案?”
李南絮并不否认:“左右你也是要死的人了,既然招供,便将这些陈年往事一并招了,也省得到地底下都良心不安。”
杜之寻却哼笑一声,朝四下望了眼,见狱卒都离得甚远,揉着腿从稻草上爬起,问:“景王殿下这般笃定,程家旧案的幕后黑手便是我吗?”
李南絮:“难道不是吗?”
杜之寻笑意未减:“对,我的确指使了陈习远劫走军粮,并找人伪造了程鹤川的笔迹,给他扣了一顶通敌的帽子,这些我都可以认,但是你觉得,仅仅这些便可以让程家一案昭雪了吗?漠北一役的真相,难道就只有这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