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摸鼻子,“如果景娥不饮,任襄也不饮。已非初次相见,还是随意一些好。”
景娥听胡亥这么说,只好也给自己盛了半碗酒,两手举过眉一礼,然后放到嘴边抿了一口。
胡亥也喝了一口酒,放下酒碗夹了一箸鱼鲜,放在口中嚼着:“景娥氏景,昭景曲本是楚国王族,却又如何在咸阳为贾呢?”
景娥抿嘴一笑:“王族也有嫡支和旁支,景娥之父属嫡支,此间肆主为景娥族父,属旁支。族父此支已为商贾数十载,景娥不过是欲观咸阳胜景,在此小住。”
“嫡支?”胡亥摆出一副崇敬的样子,“那我是不是可以说,景娥实际上是个公主?”
景娥扑哧一笑:“郎君不要搞怪,我算什么公主,你见过麻衣公主吗?自大秦一统天下,故楚三氏已经与王位无关了。景娥这一支尚有田产可为富家翁,景娥已经知足了。”
她想起出门前景曲的话,“郎君上次只是通名,不知郎君又出自哪一名门?”
“咳,也算名门吧。”胡亥清了清嗓子,“任襄是郎中令婴的妻弟,现居郎中令府。”
“还真的是名门,公子婴是公子成蟜之子,其尊父长安君成蟜是始皇帝之弟,公子婴是实实在在的大秦王族呢。”景娥带着很认真的神情说着,“郎君既是公子婴的妻弟,可有在朝中任事?”
“姊婿说我现在年岁太小,让我好好读书,再过两年荐我去任一个谒者。”胡亥做出一副很无聊的样子回答道。
“那你姊姊不帮你说话吗?”
“我姊姊?我姊姊在生育姊婿的仲子时,难产亡故了。”
胡亥既然要冒充公子婴的妻舅,自然是把公子婴这个二夫人的情况都仔细了解过:“景娥要说我现在身处名门中确实不假,但我却不是出身名门。我父不过是故赵小吏,阿姊是秦攻赵时被掠而献入大王宫中,先王知姊婿当时夫人离世,把阿姊赐与了姊婿。阿姊故去时我才周岁,一直在赵地随父母。”
“前数月,姊婿说山东之地不稳,要把我们全家接来咸阳,吾父年老病弱不愿迁居,就让我一人过来了。”他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景娥给他注满酒,心想:难怪他不像其他那些食客自高自大的,看不上商贾,原来也是底层小吏人家所出,于是内心的亲近感又增加一层。
景娥对自身的楚国王族出身根本不在意,在意也不会住到咸阳的商贾族父家里。所以也不会鄙薄任襄的底层小吏出身,反而为他靠上公子婴这么个大靠山却没有染上暴发户习气而觉得很赞赏。公子婴肯定很在意这个妻舅,不然随身的家将不会这么强悍。
想到强悍,她有点犹犹豫豫的,要不要把前日杀人的事情提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