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那一头,传来弘晖的哭声,可大人们笑作一团,逗着他哄着他,众星捧月地疼爱着这个小家伙。
毓溪不禁朝着儿子的所在望了眼,但想到婆婆要对自己说正经事,忙收回了目光。
德妃却温和地说:“不妨事,要不要过去看一眼,额娘的话不着急。”
毓溪摇头:“五妹妹七妹妹可会照看孩子了,还有佟妃娘娘在,孩儿不担心。“
德妃不勉强,而那头动静也小了些,许是要哄弘晖睡了,刚好让她们静静地说话。
“八福晋手里的东珠,虽是觉禅贵人送去的,可源头在我,兴许你和胤禛已经猜了几分,是我想试一试八福晋的深浅。”
“是……”
德妃说道:“端阳节上,长春宫里的宴席,五福晋和七福晋不过是应个景,琐事麻烦事大事小事,皆是八福晋奔忙。纵然惠妃嫌她刻薄她,宴席当日三福晋又作祟嘲讽她,可内务府、各局各司的奴才,私下里无不夸赞,八福晋是个能干的媳妇。可以预见,她但凡有机会,能够上你昔日所在的位置,也能和你做的一样好。”
毓溪点头,不自觉地抓紧了膝头的袍子。
然而德妃淡定地说:“可她上遭惠妃嫌弃,下不得贵人扶持,额娘能给你的一切,是她一辈子也触摸不到的,至少这宫里的事,与她而言,已经到此为止,你不必放在心上。“
毓溪懵懂地望着婆婆,一时不知自己该如何应话。
德妃更不着急等儿媳的反应,接着说道:“说到底,宫里的事,只有太子妃的事,与你们其他妯娌都不相干,额娘不过是仗着几分恩宠,才带你见世面、学本事。如今你有了弘晖,还有了弘昐,家中事务尚且忙不过来,往后宫里能落到你手中的事,就更少了。今日与你说明白,是想你心里有个底,不要到时候胡思乱想,以为自己被遗忘,又或是被谁比下去了。”
毓溪郑重地点头:“是,额娘说的,媳妇都明白。”
德妃道:“可是出了宫门,人情利益,都要你们两口子自行应付,我十几岁进宫,一晃二十多年,纵然随驾去见识过山川河流,可紫禁城外的人怎么个活法,我不懂。“
“额娘,是您自谦了。”
“你瑛姨母如今八面玲珑、能说会道的,可她嫁进钮祜禄家前,不过是个被爹娘宠爱的小姑娘,什么人心险恶、尔虞我诈,她都不会。一个十几岁的姑娘,生生在钮祜禄家脱层皮,才有了今日的光景”
说起这话,德妃眼中微微闪烁泪光,继续道:“为难她的,何止钮祜禄家的人,还有这满京城唯恐天下不乱的宗亲大臣和女眷们,因此额娘明白,哪怕你出身世家、幼承庭训,带着十八般本事与胤禛结为夫妻,照样会有辛苦为难的事,让你身心疲惫、苦苦挣扎。”
毓溪垂下眼帘,方才抓着膝头裙袍的手,渐渐松开了。
德妃道:“你还那么年轻,往后若有做不好的事,应付不来的事,再寻常不过,千万别和自己过不去。后面的路,不论是教养弘晖,还是辅佐胤禛,只会一步比一步更艰难,你这一辈子,才刚开了个头。”
毓溪想了想,轻声道:“您将东珠给觉禅贵人,再由觉禅贵人交给八阿哥夫妻,虽然他们稳住了没招摇,可若是看透了您的心思,甚至怀疑您和觉禅贵人的关系,如何是好?孩儿和胤禛商量过,到底要不要来询问您关于延禧宫的事,可您一早就对媳妇言明,您不说的话,我们就不该胡乱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