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溥道:“也不知的,便觉昏沉。”刘逢道:“军中有人阴谋作乱!”时溥一惊:“谁人?”要站起却没有站起。刘逢道:“没谁,胡雄!”时溥道:“安有此事!”刘逢便将他听到的仔细说了。时溥嚷道:“绝无此事,我去问他!”跳下地来,没走几步,头向下一栽,仆跌在地上没了动静。张友赶紧上前扶抱,刘逢也不知是他是中了恶,还是中了风。张友吩咐帐外亲卒去唤医士,回来道:“到边上没两年,军将便时常闹头昏,在成都还请医待诏看过,说是受了风邪,当是戍边这几年落下的。春上风狂,要忌酒,却劝不住!”
刘逢见他说的有鼻有眼,想着即使一时救醒过来也主不得事,于是出了帐去寻监军王裕本。没想王裕本根本就没有回营,于是又折回去时溥。时溥还是歪着嘴躺着,便吩咐张友将时溥中风一事秘之,自己带着刘重霸等几个悌己的心腹出了营地。
凤翔城四门紧合,四下里阒无人声,只高峻的城楼上蹬着几处昏朦的火光。刘逢在黑雨里嚷唤了好一阵,并没有人应声。便又转到了东门,嚷了几声,没想上面倒有人答应了。这凤翔府城在天子肘腋之下,一度有西京之名,长安城中的权贵在凤翔有不少是有尖有叶的,凤翔府中的权豪在长安也有不少是有根有柢的。所以这守东城门的将士向来都很机警,不敢轻易。见刘逢唤得急,便开了城门。
刘逢进城也不多说,只问监军宅子,守堪门的校官见是寻杨复光的,不敢怠慢,使一个城门卒打着火把引路。这时节监军宅自然也是乌门紧闭,漆黑一片,点星点火不见。刘逢顾不得许多,下马便拍门大喊。过了好一会,里面才有了火光,随即便有一个年青汉子骂嚷了出来,也不问话便开了门,嘴也不止。看形样像个粗夯的军汉,穿得却像个郎君。可以肯定这不是应门守户的奴仆。
其实这人便是杨复光最小的养子杨守立了,本名胡弘立。时间一晃四五年,当时乞食长安街市的四个乞儿,这些年得衣得食得历练,都俨然是丈夫之姿了。
杨守立举着灯笼将刘逢、刘重霸几个照看了一过,骂声便止了,问道:“你等是感化军来的?”刘逢点头道:“正是!军中有事,来寻王骠骑,还请郎君通禀!”杨守立道:“什事?半夜打了门来寻!且候着,那厮吃得醉了!”便折了进去。不多会,堂上有了亮,便有人出来请刘逢进去。到了阶上却不见王裕本,只有一个穿着紫袍的彪壮汉子垂着腿坐在正榻上,脸上无须,刘逢猜这人便是凤翔监军杨复光了,流矢趋进去拜了。
这杨复光到凤翔任监军也才是今年初的事情,托了他兄长杨复恭再任枢密使的福。这王裕本原来是崇信镇监军,杨复光往监崇信,就是代的他。也因着这一点点交接时的情谊,王裕本便掂记上了,想托他说人情,调转个好去处。杨复光虽是阉人,却有豪杰肚肠,不怪唐突,却爱他相重,一口应了,置酒相待,却没想那厮没量,醉到这时还起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