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着,闹着,天黑了,张子文点燃了几堆禾秸火,火光照亮了田间地头。这时候,一个小男孩出来说话:“各位大哥,喝得够不够兴?明天还想不想喝?”
有几个近前的小兵随口应道:“这酒又甜又烈,明天还有没有?”
小男孩走到东倒西歪的众兵中间:“各位大哥,小弟寒铁衣。我知道你们都不想去战场,去战场就等于送死;你们的心底,肯定希望天天有好酒喝,夜夜有热水澡;在家赡养父母,在外挣钱糊口,人人有妻有妾有儿有女对不对?”
“对!”正副两个百夫长从草棚里走了出来,杨新忠继续道:“你是本朝公子吗?你有能力不让弟兄们去送死吗?”
“本朝公子算什么?今晚开始,你们不用去战场啦!留下来给我盖房子,留下来帮我守住这些粮食,谁敢来抢,就一枪搠死。将军的话,你们不用再听了,皇帝的圣旨,你们也不用再跪了;今晚开始,听我的话,我叫你们往东就往东,我叫你们往西便往西。听话有酒喝,不听话没酒喝,明白了么?”
“明白了。”众兵狂吼。
正百夫长杨新忠,副百夫长姜伟华,上前一躬到地:“请主上吩咐,现在往东还是往西?”
寒铁衣指着村中的三间泥房:“将金银,干稻谷都搬进去,派人守住。然后睡觉,明天我再来吩咐。”
“是!主上。”一百个官兵,不分尊卑,一齐躬身回应,然后东倒西歪,推车扛箱,倒在暮雪家门口睡着了觉。
不愿散去的村妇,看到这番操作,既嫉妒又心疼,自家辛辛苦苦耕种的稻谷咋变成梅丫头家的粮食了?她是全村最穷的人,现在一跃成为全村最富有的小富婆?真是岂有此理。
村长在小兵们面前说不上话,被撵去晒谷场赶鸟雀;另十二位古怪老头,却是越来越惊骇这个小男孩了,大家都喝过他的酒,傀儡异状至现在还没发作,说明对方是真的想留在村中长居。
三个财主,每个财主家,都豢养十二个护院拳师,一是提防村中刁民,二是对抗十二个残疾老头。
个中是非曲折,无非就是争田地,占河沟等事。除孙殿英住在村子中间外,另两个财主的庄园,都建在临水大河边,村民若想吃条小鱼,那是痴心妄想。
夜幕降临,三个财主的意思大致相同,都在家中对自己的十二个护卫说:咱先离开村子,过段时间再回来。
三十六个护卫,已经在田里干了十几天累活,干完活就会被押去前线。此时不趁官兵宿醉逃走,还要更待何时?
孙凯鹏与孙锦昌,皆想乘船走水路,没想到了河边,一叶扁舟都不见。明知有鬼,也顾不得深究了;出西山去城里,这条路是万万行不通的。北是稻田,稻田尽头是河流;南面是草甸,要走五六十里才能到山脚;东边最理想,穿过村,跨过十二个怪老头的木屋,再走五六里茂草小径,就是莽莽丛林大山,且四个守山杂牌军,早就吃三个财主的嘴软,拿三个财主的手短了,上个山又怎会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