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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泞的雨夜之中,李清辞撑着纸伞自燕婆家里走出。
“小贱种,快来!”
美妇远远的眺望着朦胧雨幕,明明什么人都没有看见,却还轻笑出声……对漆黑的夜雨呼唤着。
她知道清欢就在某一处守着自己。
顷刻之间,便有一道凝练神识化作屏障,遮蔽了美妇附近的雨幕。
有斑斓小蝶自无人处振翅而起,落在了她持握纸伞的指尖上。
顾清欢御风而至,柔弱而复杂的目光与母亲对望,缓缓抬手接过了纸伞……即便头顶没有雨,也这么为她撑着一起踏入泥泞之中。
李清辞美眸扇动,满是不屑的冷啐:“怎么耷拉着臭脸!?好像老娘不活了似的!”
清欢转而露出僵硬笑颜,落后半步撑着纸伞柔声道:“清欢幼时,娘亲便是这么陪着清欢在街上走……只可惜小贱种不听话,也不懂事。”
滴滴答答的夜雨落入水洼,浩浩汤汤的澜江澎湃而汹涌。
美妇微微皱眉:“最烦你这幅温吞吞的样子,别跟着我!”
清欢笑而不语。
她当然要跟着,不管姐姐想去哪儿她都能陪着护着。
此刻,她只觉得姐姐像是个没长大的小姑娘似的,想做什么也不说,就那么横冲直撞的在雨夜里奔走……
两道倩影在朦胧雨幕之中时快时慢。
时隔三十多年,姐妹两人再次回到了旧年的苦地。
激荡澜江轰轰作响,遮掩了李清辞本就低缓的轻语……
“没有你的时候,我总觉得这辈子也就那样了。”
“可后来有你陪着……”
美妇话锋突兀转折,又狠狠瞪了女儿一眼:“有你陪着,老娘过的真是比以前还要苦!”
夜雨如瀑,激荡起的涟漪飞速扩散,堙灭撕碎了江水中的一切光影。
清欢手撑纸伞,出神的望着滔滔不绝的澜江:“是小贱种没用,拖累了姐姐。”
“哼!”
李清辞不屑冷哼,又道:“是顾浩之没用!老娘也从来没指望过你这小蹄子……”
顾清欢跟在姐姐身边迈步,沉默少许之后怅然低语:“若是没有朝廷的苛政,没有澜江的水患,娘应该是个很温柔的美人儿。”
“没有水患,你哪能遇得上自己的男人?”
美妇没好气的讥讽,她微微翻了个白眼,又轻飘飘的唤了一声:“顾清欢。”
“你莫不是觉得,咱们娘儿俩的苦是因为江潮水患?是因为税政苛沉?”
听了姐姐满是不屑的质问。
清欢眸光落寞,微微摇头柔声低语:“若不是衙门私吞官盐,姐姐至少也能得知他溺江的消息……不用日日忍受煎熬,心中也不会期盼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