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所谓。”
“没必要。”
“不至于。”
这一刻,程允章忽的心灵神至,醍醐灌顶。
他突然明白,仅仅是一只狐狸灯笼、一盒消肿的药膏、一把油纸伞而已…他却不敢交到温婉手里的原因。
他自诩对温婉是光明正大问心无愧。
可是——
狐狸师妹的碧玉簪子,他一直没有归还。
送狐狸师妹的新年礼物,他精挑细选无法决断,花了许多心思后…最终却只是送了一副字帖来掩人耳目。
老师乡野别院的廊下,下着雨的天,他抓着油纸伞匆匆去追她,却听到她和夫君撒娇。
小娘子声音甜甜软软的,像是和她一起吃过的那家酒酿。
他全然忽视那一刻心底的不自在,只当是自己撞见夫妇亲密而感到羞耻。
但其实…那是…嫉妒吧?
如今想来,所有的鬼使神差…明明早有预兆。
他…明明…不知什么时候起…对狐狸师妹动了情。
仿佛天地之间劈下一道惊雷。
他真可怕。
他竟然……对一个有妇之夫动了超越伦理的情感。
此刻他像是被人剥了衣裳游街的妇人,随着最后一层遮羞布扯掉,一种巨大的羞耻感将他吞没。他更像是一只游走在阴暗角落的老鼠,被人提溜起来放在炽烈的阳光下,他的龌龊无处可藏,他觉得皮肤滚烫,即将被烧死。
程允章,你怎么会、怎么可以对一个年轻且怀有身孕的寡妇产生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
你…可真该死。
“修文师兄——”
小娘子轻轻柔柔的唤他。
程允章回过神来,注视着温婉的时候,眼神有些许迷离,“无所谓,没必要,不至于…我听到了。”
这一夜,程允章难以入眠。
他主动承担起守夜的重任,靠着火堆,和对面的屠二爷互相瞪眼。
程允章试图用逻辑推出他是什么时候对狐狸师妹有了不一样的情愫。
可是回忆散乱,他想不起何时何地何样的场景,导致他产生这样龌龊的情感。
或许是第一次见面她用四象会元引着她。
或许是她慷慨陈词骂他的文章是一坨鸟屎。
或许是偷听到她和父亲争论“去父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