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身为上官,自是可以堂听。”宋钺伸手指了指放在一边的椅子,“请坐。”
“如此,裴某人便恭敬不如从命了。”裴肃说着,面露一个微笑,大马金刀地在椅子上坐下。
衙役们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两个人一唱一和,他们很想离开县衙去告诉他们的主子,可是此时县衙外面站着的,赫然是银盔铠甲的士兵,每个人都虎视眈眈地盯着里面,衙役们毫不怀疑,他们敢出去,这些人就敢杀人!
“好了,言归正传。”宋钺说着,收敛表情,看向堂下的刘大全,“刘大全,刚刚在外面,你说要状告王家谋财害命,杀刘家庄一百零二口人。”
“是!”刘大全怒红了眼睛,“还请大人替小民做主!”
宋钺:“你且细细说来。”
刘大全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要把涌上心头的那些愤怒暂时压下去,“大人,小民刘大全,本是刘家庄的村长,刘家庄一共三十六户,共计人口一百三十二口,我们刘家庄在小青山脚下,三面环山,土地虽然算不上肥沃,但靠着小青山也能活下去。”
刘家庄的地理位置并不算好,但也不算差,因为刘家庄距离阳直县县城并不算远。刘家庄的百姓,世世代代靠山吃山,日子倒也过得下去。
然而,三年前,秋粮刚收,刘大全作为村长,领着村中十几个壮汉,挑着粮食前往阳直县缴纳秋税,却不想回去的时候,目睹了一场屠杀。
“那些人见人就砍,不分青红皂白,他们装作山匪样子,一开始我们也以为是这样。”刘大全的声音里满是恨意和痛苦,他作为一村之长,却不能庇佑村民,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
刘大全带着十几个青壮想要去救人,却被无差别砍杀,刘大全的那条腿就是在那个时候被砍断的。
当时刘大全昏死了过去,是被拖拽的痛感让他从濒死之际活回来的,那些山匪杀了人之后,将村民们的尸体全都拖拽到了山中天坑之中,本来是要一把火烧了的,只是后半夜的时候忽然下起了雨来,那些人一边喊着晦气,一边跑走躲雨去了。
刘大全看着满地的尸体,他眼睛红的仿佛要滴出血来,整个人脑子都在嗡嗡作响,他顶着巨大的痛苦,在死人堆里攀爬,雨很大,糊了他的眼睛,他却不敢停下来,他拖着一条腿在山中爬行,那场雨掩盖住了他攀爬的痕迹,他成了刘家庄的漏网之鱼。
刘大全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他倒在路边上,几次昏厥又醒来,那个时候他痛恨自己的命大,却又侥幸自己的命大,因为他听到来往行人在说,刘家庄被山匪袭击,一个都没有留下,怪可怜的。
刘大全想说不是这样的,那些根本不是普通的山匪,他在被拖行的时候,清清楚楚地听到他们是王家的豢养的打手,伪装成山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