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淮不吱声了,身体靠在枕头上,像搁浅的鱼。
是听说他快要死了,她才会来的吧?
她现在对他,是不是只有恨了?
甚至恨不得他死。
**
顾倾尘很快就过来了。
刚才陆景淮满脸的血,看起来挺吓人的,她还真以为他要死了。
陆景淮看到她眼里一闪而过的失望,心头阵阵悲凉。
“看到我没死,你很失望吗?”
他抬起头看着她,那双一贯冰冷的寒眸里,似有寒冰寸寸碎裂,堆了满眸碎裂的冰渣,支离破碎的看着她。
顾倾尘亦是冷冷回望着他。
“是,很失望。”
冰冷的字溢出来,仿佛尖刀毫不留情往他的心上扎。
陆景淮感觉喉咙间一股腥甜。
舌头舔了舔唇齿,努力把那股腥甜噎下去,他苦笑看着她。
“对不起,顾倾尘。”
真相迟了这么多年。
他误会了她这么多年。
一句无足轻重的“对不起”,顾倾尘只是冷冷一笑。
一条人命,他用一句对不起打发?
“我该说没关系吗?”她冷笑着问。
“不、不是。”
陆景淮眉眼垂着,有些苦涩,笑容也是惨淡的。
因为他的误会,她平白坐牢这么多年,他害她受了这么多苦,又怎么是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能弥补的?
“我不奢望你能原谅我。”他的声音有些泄气,“我只是想亲口跟你说句对不起。”
顾倾尘冷讽:“所以陆总撒谎自己要死了,就是为了把我骗来这里亲口跟我说句对不起?您的亲口道歉可真是尊贵呢,需要我跪着听吗?”
陆景淮哑口无声,半晌才动了动干涩的嗓子。
“我不是这个意思。”
沉寂了半晌,俩人都没说话——又或者说,已经是无话可说了,陆景淮轻轻叹息一声:“你走吧。”
顾倾尘站起来。
“陆总这样的人,势必要活个千年万年的,我就不祝你早日康复了。”
陆景淮痛得脑子都不清楚了,直到她走出去了好久,他才反应过来,这是在骂他是祸害呢。
她怎么恨他骂他都是应该的,他认了。
姜秘书和医生一起走进去,无奈叹叹气,“都跟您说等您好点再叫少夫人来,您不听,非得给您自己添堵。”
那医生给陆景淮重新换了一袋药水,又不敢说多重的话,只是稍微劝道:“家属不知道病人的情况吗,怎么这么不关注病人的身体呢?”
接收到姜秘书警告的眼神,她赶紧闭了嘴。
等那医生出去了,姜秘书才小心翼翼问道:“陆总,接下来您是怎么打算的?”
陆景淮闭上眼睛,像是睡着了,姜秘书等了半天都没反应,正要出去时,才听到病床上的人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姜敏,我这些年是不是养了条蛇在身边?”
姜秘书低着头,如实说:
“从目前来看,大概是的,而且是一条很毒的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