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庆二年春二月初,大雪
内城咸宜坊丰城胡同,徐宅大门前,搭起的棚子遮挡着鹅毛大雪,前来吊唁的朝廷官员,在胡同口处,便被值守的锦衣卫番子拦住落轿。
官员们穿着素色衣袍,在仆人等打伞护卫下,缓步走向徐宅大门,早已等候在此的徐宅管家,恭敬的朝来人一拱手,作请状将其迎入大堂。
耳房处设置了一面小鼓,见吊唁之人进入,便敲响两下,哀乐随即奏响,大堂处的徐璠等家属,听见哀乐响起,便知道来人,一时哭嚎声四起。
徐璠及其正妻子女等,都放声大哭,前来吊唁的人,见徐阶遗体摆在正中,上前接过三炷香,便跪地道,“存斋公,静安!”
说完,叩首三下,仆人上前接过香,插入香炉之中,一旁跪地焚烧纸钱的徐璠等人,停下手中动作,伏地还礼,那吊唁之人,亦对着家属还施一礼,口称节哀!
“落轿!”
一顶双人绿色小轿在胡同口停住,仆人上前掀开轿帘,小声道,“老爷,到了!”
“嗯,”张居正低头俯身走出轿子,抬头望向胡同处的灵棚,唏嘘不已,背起双手便踏步走上前。
徐家管事见张居正这个徐阶学生到来,连忙口呼道,“礼部右侍郎张君前来吊唁!”
‘咚咚’两声鼓响,张居正板正身子,面色肃穆的走入灵堂,看着面前老师遗体,深吸一口气,接过仆人递上的香,直接跪地道,“恩师,学生张居正,特来祭拜!”
说完擎香磕头三下,再抬起头来,已经是泪流满面,失声痛哭道,“恩师教诲,如目在历,不想天不假年,竟使居正无回报恩师之日,痛哉惜哉!”
徐璠听着张居正的哭诉,想到自己徐家没了父亲依靠,皇帝接下来的处罚,更是悲从中来,放声大哭的更甚。
跪在徐璠后头的家眷,听到徐璠撕心裂肺的哭喊,也不由得哭的更大声,以致张居正都不得不止了哭诉,转身对着徐璠等人道,“还请节哀,莫要悲痛过度!”
就在灵堂众人大哭之际,户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陈志携内阁其余陈郭李赵四人前来,高拱因为自己学生韩缉被害的缘故,拒绝了陈志的邀请,并未前来徐宅,而是在内阁当值。
陈志等五位内阁大臣,身穿公服,踏着雪来到灵棚处,管事见了,略微惊讶后,急忙命人敲响小鼓,陈志等人迈步进入,此时张居正还未离开灵堂,见陈志等人来了,忙退到一旁。
陈志上前接过香,站立鞠躬三下后道,“子升兄,志特来祭奠兄!”
仆人上前恭敬的接过陈志手中的香,陈志侧身朝跪地的徐璠一点头,徐璠连忙回礼,待其余内阁大臣祭奠完,陈志这才抽出袖中的明黄圣旨,大声道,“皇上有诏!”
灵堂内外,听到陈志这一声喊,都急忙止了话语,跪地静听陈志接下来的宣读,便听陈志稳声宣读道,“予以惺哉,夫痛惜哉!”
“闻先生逝世,朕哀痛非常,想先生嘉靖二年便以一甲三名探花及第,兢兢业业,为朝廷分忧解难,今寿尽忠,岂不唏嘘!”
“……”
“时权奸当朝,受罪者不解,先生去之分宜,诚有功于天下!”
“间有委蛇,亦不失大节!”
“虽任智数,要为不失其正也!”
“然纯以机巧用事,处事不用智计,只循天理,则失儒者之气象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