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狐招呼那些子孙前头带路。
却是来到幼儿园东门一处土坡,也不知道它们用了什么秘法,绕了几圈,赫然出现了一个洞口。
进入洞口一开始很逼仄狭窄,走了一阵,便豁然开朗了。
江跃暗暗吃惊,这和之前那个暗道隔得极远。
都说狡兔三窟,这狐狸一族的狡猾更胜于狡兔啊。
这洞窟里头,确然是别有洞天。显然就是一个独立的地下世界,虽然地底下显得阴暗潮湿,居然非常宽阔。
也不知道穿了多久,地面越发干燥起来。隐隐的居然有火光飘忽。
走近时,江跃发现,竟真是火光。
地面一个巨大的圆阵,显是人工刻画,血红色的线条看上去非常狰狞可怖,画着奇奇怪怪的造型,给人一种极为阴森的感觉。
这巨大的圆阵中,竟摆放着一盏盏烛台,烛台上点着一盏盏油灯,有得油灯暗一些,有的油灯亮一些。
这些烛台在圆阵外围团团包裹,错落有致。
中间又有一个小圆阵,那小圆阵里头居然是一座巨大的土碑,土碑上刻画着一个个名字。
名字后面还有生辰年月,每一个名字上,竟都挂着一些毛发。
这些毛发,对应着每一个名字,江跃扫了一眼,赫然便看到许许多多的熟悉名字。
萱萱啊,上官伽珞啊,全都在那上面。
此情此景,光是看看就让人毛骨悚然。
人还活着,便给人立碑,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自明。
江跃数了数,这些油灯正好对上了一百零八之数。
老狐站在阵法外围,表情充满忌惮。
“仙师,孩子们的魂魄,全部被拘在这土碑当中,这些魂灯,每一盏灯代表一个孩子。当魂灯熄灭,便意味着这孩子的魂魄被彻底炼化。那时候,就算是大罗真仙也救不回来了。”
江跃扫了一眼,幸运的是,目前一百零八盏灯,都还亮着,虽然有一些已经非常黯淡,摇摇欲坠,看着随时要熄灭的样子,但至少还在亮着,倔强地亮着。
如今信物被毁,这锁魂的术法无法继续,这阵法无法继续朝那些孩子下手,至少情况不至于继续恶化。
江跃沉声问道:“如何释放魂魄?”
“不能急!绝不能急!”老狐忙道。
“释放魂魄很容易,只要将这些魂灯吹灭,将那土碑的名字擦去,魂魄自然释出。但是,现在绝不是时候。”
江跃冷笑道:“那怎么算是时候?”
“仙师您误解了。我说的不是时候,并非说现在不可以操作。而是现在操作,风险很大,而且很可能救不了那些孩子。”
“何以见得?”
“很简单,这些魂魄被勾来,离开本体太久,已经有些迷糊。现在这些孩子的本体离得太远,就算释放出去,魂魄找不到本体,很容易逸散,一旦逸散,那便不可能再聚起来了。一般的人类,没有修炼经历,从未修过精神魂魄,神魂精魄都很容易散掉的。”
老狐这倒不是危言耸听,江跃在传承记忆中,也有这方面类似的提示。像他们这种传承家族子弟,必须要修炼精神之力,让神魂精魄变得强大。惟其如此,修为才会不断提升。
据说修到一定程度,凝结阳神,可以随意出窍,那时候便是肉身毁灭,也可以不死,另借庐舍而活。
因此,幼儿的魂魄本就稚嫩,并无强大的执念和精神力,更加容易逸散。若是本体离得远了,确实很可能找不到本体。要么成了孤魂野鬼,要么魂飞魄散,这绝非夸张。
在农村,很多孩子调皮,冲撞了煞气,魂魄离体,成日里病病殃殃,失魂落魄,需得请那些懂行的先生神婆叫魂,把魂魄召回体内。
一旦魂魄回体,将养数日,便能恢复如初。
“这么说,要释放这些孩子的魂魄,还需得把孩子们全部招来幼儿园。让肉身本体离魂魄越近越好?”
“对,这样才最保险。”
江跃若有所思。
老狐叹道:“仙师,我知你心里有疑问,担心孩子们招来,反而招了暗算,你担不起这个风险。”
老狐活了几百年,对人类的习性和心理非常熟稔,见江跃迟疑,大致就猜到了他的想法。
这还真就是江跃担心的。
看这阵法诡异,而这老狐的言语他也未必尽兴。若这老狐真要玩什么花样,把那些孩子召来,岂非正中它们下怀?
原本烧掉了信物,割裂了联系,让邪术无法对孩子继续施展。
若把孩子召来,如此近的距离,无需信物,邪法恐怕又能生效。若是因此出了变故,江跃实不知道该如何向家长们交待。
那样的话,他极有可能会被千夫所指。最关键的是,他自己心里恐怕都无法过这一关。
“只可惜,我给余渊准备的操控灵符,只准备了一张。否则,我那操控秘法配合灵符,控制这些妖狐,却不怕它们耍诈。”
江跃一念至此,忽然有了主意。
灵符虽然只有一张,用了却可以再行炼制。
有这一张,虽然不能全部将这些妖物操控,但眼前这头老狐,却完全可以操控啊。
擒贼先擒王,只要把这头老狐控制住,其他的妖狐,害怕它们翻出天去?
想到这里,江跃面露一些些许微笑。
“你要我信你,无凭无证。眼下只有一法。”
江跃说着,将那灵符拿出:“我有此符,需取你体内一滴血,然后在你体内施展一些秘法。”
老狐一怔,又是秘法?
想到自己的子孙就是被施展的邪法,它们才被迫行此伤天害理的事。到头来,居然又是秘法?
老狐脸色有些难看:“仙师,这秘法到底……”
“秘法自然可以操控你的生死,不过,你若无诈,自然也就不用担心生死。仓促之下,我无法判断真伪,只得出此下策。”
老狐一时间犹豫难决。
这些日子,它的子孙后代被秘法折磨,它是一直亲眼目睹的。对这种术士秘法有着本能的惧怕。
本身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就是为了摆脱邪法控制。如果这时候再接受秘法操控,岂不是前门还没赶走狼,后门又闯进了饿虎?
“怎么?”江跃淡淡问。
“仙师,我活了数百岁,你若想操控于我,我宁可死,也绝不接受。”
“既然如此,那你成全你吧。”
江跃打开枪支保险,往老狐脑门重重一顶,手指已经扣到了扳机。
活了几百年,你就不怕死了?
如果你真不怕死,那先前又何必求饶?
老狐顿时惊得骇然变色:“且慢!”
“想通了?”
江跃似笑非笑松开了扳机。
“我观仙师不是那种邪恶之辈,为何一定要用邪术操控于我?我可以发誓,我所言句句属实,绝非圈套。”
江跃却决然摇头:“我不听发誓,我只相信我的判断。你若要听发誓,我也可以发誓,绝不操控于你。若此间事了,你我相安无事,我自会解除秘法,绝不害你性命。”
“当真?绝不操控于我,要挟于我?”
老狐虽然有点将信将疑,但受制于人,却也无奈,只得寻思着是不是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