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爷爷年轻的时候,帮着一个做甘肃生意的泉州客,在去兰州的半路上,湖北郧阳金剑坪的界牌关,见识过拦路抢劫的土匪,用的是梭镖梭。
我大爷爷说:“王麻子,你要打造的梭镖枪,我可以给你一个样品哒。”
王麻子和一屋子烤火的闲人,睁大眼睛,望着我大爷爷,仿佛,我大爷爷就是那个神秘的留言人。
“看什么看?”我大爷爷有点恼火,说:“当年,老子我在界牌关,和三个土匪大战了三百个回合,夺了一把梭镖枪,我把枪头带了回来。”
我大爷爷拿来梭镖枪的枪头,摆在王麻子的铁砧上。边烤火边看热闹的闲汉子们,不敢想象,我大爷爷枳壳,仅仅凭一双空拳,是怎么打败持梭镖枪的土匪呢。
梭镖的枪头,长九寸九分,尖尖的,三面开着血槽。我大爷爷说:“王麻子,打梭镖枪,有一个规矩,你必须知道。”
王麻子师传,原是永丰走马铺的老铁匠师傅,搬家到西阳塅里来,还不足二十年。他依然操着浓厚的永丰口音,问我大爷爷:“还有么子规矩哒?枳壳大爷,请您告诉我。”
“开血槽,必须见血。”
“人血?鸡血?”
“我不晓得,是人血,还是鸡血。”
“让我告诉你们吧!”
外面的兵马大路上,一个个子特别高大、长相特别英俊、穿着一袭灰色长布衫的男子,梳着四六分头的发型,胳肢窝里夹着一把油纸伞,径直走进王麻子的铁匠铺里。
经验告诉我大爷爷,这个人,是个标准的痞子。但这个痞子,脸上并无一根胡须,男人长着一副女相,南方人长着一副北方人相,痞得英气逼人。
“梭镖枪见血,当然是见人血。”那个男人说:“见一切帝国主义、军阀、贪官污吏、土豪劣绅的血。”
好大的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