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师传春初花子说,要在水中练习憋气、换气功夫,那有什么了不起的,练就练呗。
响堂铺街上,厚朴痞子的厚生泰药铺的西边,三角塘,是一个过水塘,湿松木板做的大闸板,扯来扯去,是不可养家鱼的。但野生的小鱼小虾多,我爷老子经常泡在三角塘捉鱼。
师传叫自己在水中练习换气,我爷老子决明,选择在三角塘,来做试验。练不到六七天,换气这功夫,学会了。
平时不唱戏的时候,春初花子提着剃头箱子,每月上门二次,给固定的赤脚板汉子,剃头,刮胡子。剃的头,大都刮一个光沙窝子。
厚朴痞子坐在木板走廊的长凳上,春初花子给厚朴痞子系上黑色的长围布。忽然听得一声响,把春初花子吓了一跳。
厚朴痞子说:“我盟弟枳壳的三伢子,跳到水里,摸鱼崽崽呢。”
春初花子将厚朴痞子的头发剪短,解下围布,准备帮厚朴痞子洗头。忽然问:“哎,差不多十多分钟,还没看过三伢子浮上来?怕他是个干秤砣,沉了水底呢。”
厚朴痞子笑道:“春初花子,你是好担心不担心,担心翻坛老爷屙不得尿?三伢子决明,这个鬼崽崽,我怀疑他是翻江鼠蒋平,重新来到了世上呢。”
一条一斤多重的鲤鱼,从水中砸在春初花子的脚下。我爷老子浮上水面,笑着对师传说:“师传,你今天中午,下饭的菜有了。”
龙潭坝管着龙潭湾、王家岭前、枣子坪和河对岸忠家塘四百多亩,水是命,儿戏不得,每日每夜,都有人看守着。
龙潭坝往上走,七八里路远,都是高山,沿河两岸没有一丘田,所以,龙潭坝里蓄的水,多的是。
打龙潭坝上的水的鬼主意的人也多。往年,都要打几次肉搏仗,打伤几个人,才收场。
我二爷爷的一双眼皮子老是跳动。老古板人的传说是,右眼跳财,左眼跳灾。现在,一双眼皮都在跳,我二爷爷搞不清楚了,这次,是财也来,灾也来吗?
我大爷爷和我二爷爷,是上午十钟,接手开始车水。车了一多个小时,贺家坝的余水,车干了,只能坐着等,眼巴巴望着,坝上能蓄一点点水。
我五姑母夏枯,提着竹制的小蒸笼,将中午饭送过来。我大爷爷问:“五妹几,坝水流到田里了吗?”
“我来的时候,坝水刚刚进田。”
“哎呀!这怎么得了?”我大爷爷说:“六亩八分田,要放一次水,只怕是三天三夜,也放不满呢。”
我二爷爷说:“夏枯,你和紫苏、决明三个人,沿着坝圳,多走几次,免得有人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