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无情道?带发出家又下山宣扬佛法来啦,实在辛苦您了!”张祺裕踢踢脚下那红页子,捡呢嫌烦,不捡又好奇,两相为难,“狱中不知日月短,岂料世上已千年!你要是刚才留心、看清了新来那映叶姑娘,当场就得要悔婚!说说,怎么哪家姑娘要倒霉哪?”
他到底还是自己撅着屁股蹲下去看了仔细:“李……刑部尚书?好家伙,拿婚书换自由?饮鸩止渴,你糊涂!”
他接着一歪身子坐倒,翻来覆去看那请柬,没头没脑又冒出一句:“李成死了。”
“所以我还活着。”
“朱家杀人是为了灭口——谁晓得他当食客知道了些什么不该知道的——可不是为了你!牢狱里头死个把人忒容易,你既然活着出来,就滚回家孝顺老爹去。”
张祺裕说到这里,自己都忍不住要哧声而笑:
“和亲的是襄安公主,宣清长公主真被你拐丢了,这世上再也找不到。你该老死在牢子里头!老苏家闺女花大力气捞你出来,还送个好姻缘,说吧,图你什么?”
“你最开始已经猜到。”林怀章道,“荣王薨,胜负已定。所以我来这里,请张兄急人所难,快马去见位故人。”
“不去。”张祺裕想也不想,一口回绝,“杨忻我没看好,李成阴差阳错也死了干净。官场里弯弯绕,总得沾着些性命。我个做买卖的,犯不着。荣王死便死了,你攀了李家有扶摇直上大好前途,还要赌?”
林怀章好像早有所料,闻言也不失望,甚至点点头,作势就要走:“户部那头亏空皇帝陛下在意得很,投桃报李,我正好还要往岳家略效犬马,不与你废话。请柬送到,我走就是。”
他却哪里还走得了。张祺裕雄赳赳气昂昂将门环一拉,伸手摸着不知谁的鞋照头又要打。林怀章依旧站得笔挺、安之若素,隐约间似乎还有了些他父亲的影子。他接着说,生怕自己讲解不够明白:“就先放虔金号去探探路,待生意做稳了正好抢取豪落,顺手将‘顺字盟’收入囊中——给皇帝陛下要献上的就是这等良策,张兄以为可行否?小弟琢磨,这行商若只能做官府的生意,那散入各州富户商行的银两,可不就填回到国库里了么。显宗重农抑商的法子才是治国之本,恕宗就不该听庆国公那番广开商路的谏言。陛下如今有意拨乱反正,国之幸事,张兄如何大为光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