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红袖章跟农场监督改造的负责人交代了一声,和贾主任离开了养殖场。
白薇打量着这间阴冷潮湿的草棚,寒风从四处袭来,草棚里和站在外面街上没什么区别。
地上有三四个陶碗,边上有三个草堆,草堆上的男人盖着一张油黑发亮的棉被,那棉被看上去像纸壳一样又薄又硬,巴掌大的屋里连张像样的凳子都没有。
她看了一圈,只能像门口的老头一样坐找了块石头坐。
白薇初来乍到,拘谨的坐在离这俩蓬头垢面的家伙最远的地方。
姜老头倒是挺有兴致跟她搭话
“丫头,你怎么这个时候被抓来了?犯啥事嘞?”
白薇看他的态度还算友好,小心翼翼的说“得罪了革委会的贾主任,我家以前是资本家,这边的婆家是贫农,最近离婚,他就把我抓了。”
“哎呀,你是资本家啊,那你跟这姓班的家伙能说一块去,他十几年前也是资本家嘞。”
姜老头示意班尘起来一块聊聊,班尘摆摆手表示没兴趣。
“切,没劲,一个大男人天天躺那老母鸡抱窝呢。”
姜老头回过头看白薇这会有点神色不宁的样子,以为她在害怕,安慰她
“丫头咱不理他,这养殖场还算不错,不说多好吧,也没为难过咱们,每天挑完粪,你瞧,就跟那个姓班的一样,找地歇着就是。”
白薇打量了一会这里的环境,再看看老头口里,那个躺在草堆上衣衫褴褛的落魄资本家,想到自己的家人,终于是忍不住开始撕心裂肺的哭起来。
“妈爸,舅舅,你们在哪啊!妈!我要我妈!”
白薇这些年一直没敢看过劳改的地方,她怕自己的家人就生活在这种环境里,怕看到里面那些狼狈不堪的人,怕自己的家人在千里之外也变成了这样窘迫的模样。
“丫头你别哭呀,哎呦,小点声,别把监督员给招来了。”
姜老头手忙脚乱的哄着白薇,让她别弄出太大动静,让监督员看到了,他们可都落不到好。
班尘躺在草堆里,看着趴在湿冷的泥地上嚎啕大哭,不停用头撞击地面,发泄着悲愤的情绪,还被姜老头努力捂住嘴,哭都不能发出大声的白薇,透过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家人。
十几年前他不顾母亲的反对,强行把她和年幼的弟弟送了出去,自己独身一人留在这里坚持心中的理想。
他是对的,他坚信自己的国总有一天可以强大,他在这里固执的等待那个盛世的到来,但他也是人,他希望自己的家人可以活的轻松一些,这些前进道路上的苦难由他自己一人来承担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