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钟雄听了智化的话,一下子恍然大悟。又看到众英雄义重如山,便欣然决定改邪归正。正所谓“同声相应,同气相求”,世间君子与小人,就像冰和炭一样,根本不能同处一炉。君子能够身处小人之中,而小人却无法融入君子的群体。这是为什么呢?因为他们气味不相投,品行也不一样。就拿钟雄来说,他原本是个豪杰,只是一时心高气傲,才走错了路。如今经众人稍加规劝,立刻就能分清清浊、辨明邪正,马上脱离了小人的队伍,融入了君子的群体,这是多么畅快、多么磊落的事。他既然说要洗心革面,那就是真心诚意地信服,绝不像那些反复无常的小人,今天说了,明天就不算数,或者一味矫情、耍心眼,专做些没道理的事,那算什么行为呢。
再说众位英雄站起身来,钟雄发现其中还有两个人不认识。一问才知道,一个是茉花村的双侠丁兆蕙,另一个是陷空岛四义蒋泽长。钟雄平日里也听说过他们的大名,于是彼此相互见礼。
此时,陆彬早已准备好了酒筵,摆开桌椅,放好杯筷,大家围坐在一起。上首是钟雄,左边是欧阳春,右边是沙龙。以下依次是展昭、蒋平、丁兆蕙、柳青,连同龙涛、姚猛、陆彬、鲁英等,总共十一位好汉。陆彬拿着酒壶,鲁英端着酒杯,先给钟雄敬酒。钟雄笑着说:“怎么又喝酒啊?我要是再喝醉了,你们是不是又要把我弄到哪儿去?”众人听了,忍不住哈哈大笑。陆彬笑着说:“仁兄要是再喝醉了,不用说,肯定是送回军山去。”钟雄一边笑着,一边接过酒,说道:“承蒙关照,多谢多谢。”陆彬依次给大家斟完酒,众人就座。
钟雄说:“话虽如此,但我到底是怎么到这儿来的呢?还请各位务必给我讲讲。”智化便说道:“起初展兄和徐三弟掉进陷阱,被仁兄你抓走,是蒋四兄砍断竹城,救出了徐三弟。”说到这儿,钟雄看了蒋四爷一眼,心里暗想:“这么瘦弱的人,竟有这般本领!”智爷接着说:“因为仁兄想要鱼,我和丁二弟就扮成渔户,混进了水寨,还看到了招贤榜文。”钟雄又看了丁二爷一眼,暗暗佩服。智化又道:“第二天,我和欧阳春兄进寨投诚。那时我们已经知道沙大哥被襄阳王抓走了。因为仁兄你爱慕沙大哥,所以我假装投奔卧虎沟,让欧阳兄骗你说展大哥以及襄阳王把沙大哥要来了,这都是我的计策,用来哄骗仁兄你。”钟雄连连点头,又问道:“那我又是怎么来到这儿的呢?”智化说:“因为仁兄你的寿辰,我们商量好了,一来为你庆寿,二来邀请你,所以先让蒋四弟去聘请柳贤弟。因为柳贤弟有他师傅留下的断魂香。”钟雄听到这儿,心里已经明白,暗自想道:“敢情我是着了这道儿了。”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柳青。智化接着说:“没想到蒋四弟去聘请柳贤弟的路上,又遇到了龙、姚二位。我看他二位身材高大、力气过人,背着仁兄你肯定不会有闪失,所以就把仁兄你请到了此地。”钟雄说:“原来如此。但有一件事,把我背出来的时候,难道没人盘问吗?”智化说:“仁兄你忘了吗?你还记得昨天展大哥穿的衣服吧,人人都知道,个个都看见。到时候给你换上那件衣服,大家口口声声说‘展大哥醉了’,谁还会问呢?”钟雄听完,鼓掌大笑道:“妙啊!想得周到,做得机密。我钟雄真是在醉梦之中,这些事我全然不知。多亏了众位仁兄贤弟成全我,才没让我出丑。我钟雄怎能不佩服,怎能不感恩。如今众位仁兄贤弟欢聚一堂,回想起往日我自恃豪强、轻视英雄的样子,真是既可耻又可笑。”众人见钟雄自我反省、悔过自新,无不称赞:“好汉子,好朋友!”大家都非常开心,只有智化一脸忧虑。
钟雄问道:“贤弟,今日大家欢聚,你为何闷闷不乐呢?”智化沉默了一会儿说:“方才仁兄说我想得周到,做得机密。却不知还有不周到的地方。”钟雄问:“还有什么事不周到呢?”智化叹道:“都怪我一时疏忽,忘了通知嫂嫂。嫂嫂以为有官兵追捕,立刻让人带着侄儿侄女逃走了。”真是英雄也会为儿女之事忧心。钟雄听了这话,十分惊骇,急忙问道:“交给什么人带走的?”智化说:“交给武伯南和武伯北了。”钟雄听说交给了武氏兄弟,心里稍微安稳了些,点了点头说:“还好。他二人还算可靠。”智化说:“好什么呀!我见过嫂嫂之后,急忙从山后追去。忽然听到山沟里有人说话,一问,原来是武伯南背着侄儿掉下去了。又问清楚了,幸好他主仆二人都没受伤。仁兄,你知道他主仆怎么会掉到山沟里吗?”钟雄说:“想必是连夜逃走,心慌意乱,不小心误落到山沟里的。”智化摇头说:“哪里是误落,是武伯北把他主仆推下去的,然后他就逼着侄女上马往西去了。”
钟雄听后,脸色突变,说道:“这家伙想干什么?”众人听了也吃了一惊。智化说:“我急忙追过去,又遇到两个采药的人,他们给我带路。没想到武伯北正在那儿持刀威胁侄女。”钟雄听到这儿,气得咬牙搓手。鲁英在一旁高声嚷道:“反了!反了!”龙涛和姚猛二人立刻站起身来。智化连忙阻拦道:“别这样,别这样,听我往下说。”钟雄说:“贤弟快说,快说。”智化说:“偏偏我当时手无寸铁,就随手捡了几个石子。第一颗石子就把那家伙打倒了,我赶忙冲过去抢过刀,连刺了他几下。那两个采药人又用药锄一顿猛刨。”鲁英、龙涛和姚猛哈哈大笑,说道:“好呀!这才痛快呢。”众人也都十分高兴,钟雄的脸色这才稍微缓和了些。智化说:“当时侄女已经昏迷过去,我上前把她唤醒。谁知那家伙用马鞭把侄女打得浑身是伤,体无完肤,多亏侄女勇敢刚烈,挣扎着上马,也来到了这里。”钟雄问:“亚男现在这儿吗?”陆彬说:“在后面呢,我妻子和沙员外的两位姑娘在照料她。”钟雄听了便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