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野举起酒坛便是一阵猛灌,遂抬手一挥,土坑里多了一圈酒坛。他丢了手中的空酒坛子,再次拿出一坛酒,摇摇晃晃站起,惨笑道:“老道,这十坛酒送你路上解馋,我陪你最后痛饮一回!”他昂起头张开嘴,“咕嘟咕嘟”又是一坛酒见底。他“啪”的扔了空酒坛子,禁不住原地打转,已是满脸的酡红,一双眼更是透着血色。
“嘿嘿!醉生梦死,不自觉也……”
于野耗尽了修为,也无真气护体,根本承受不住酒水猛烈的劲道,只觉得头晕目眩而天旋地转。而他依然拿出了第四坛酒,眼光掠过一旁的坟头,禁不住怔了怔,然后又一次举酒猛灌。一坛酒尚未饮尽,他“扑通”跪在地上,竟双手抱头失声:“我已竭尽所能……我真的尽力了……”
他不愿看着陈家子弟受难,不愿看着桃疯与梦青青惨死,更不愿看着归元子不明不白的葬身此地,而他虽然拼尽了全力,却依然无力回天。正如所说,他不怕悲伤难过,却怕委屈、无助,更怕天地无情与命运的摆布。而他又是如此的弱小,如此的卑微无能。
或许,在一个十七岁的少年看来,这个世间本该充满美好。而现实的残酷与莫测的命运,往往令他无所适从。即使他变得谨慎多疑,学会了阴谋算计,擅长了杀人之术,而他依然什么都改变不了。
也或许短短的两年以来,经历了太多的生死,经受了太多的苦难,使得压抑已久的他再也承受不来,亟待宣泄释放……
正当他伏在地上昏昏沉沉之际,忽听有人说道——
“哭什么呀?”
于野挣扎转身,一阵头晕目眩,索性仰面朝天躺着,无力辩解道:“我……我没哭……”
隐隐约约,一片红云罩住了天穹。
不,是红伞,还有一个红衣女子。
女子似乎抿唇一笑,出声道:“这老儿怎么死了呢?”
于野随声答道:“飞剑所杀……”
“我看未必呦!”
女子的话语声变得飘忽起来,便听道:“他也许是吓死的……到处招摇撞骗,怕人找他算账……”
吓死的?
谁被吓死的?
于野尚自糊涂,又听道:“人死了,何必留着臭皮囊……一把火烧了,帮他一了百了……”
与此瞬间,似有火光燃起。
于野的眼皮沉重,心神阵阵恍惚……
当他睁开双眼,已是次日的清晨。
天边,旭日初升。海面上,波涛如旧。数十丈外的海滩上,可见一群陈家子弟,与熄灭的篝火,以及停泊在浅水中的海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