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个家早晚都得散了,你看你三弟那张刻薄的脸,你大(爸的方言)、妈死了巴苦非要不分家,树大分岔,人大分家,老理,他们就琢磨不透,要是真的分居异爨,你就栽了,赶紧找个暖被窝的,要不然天放都没人管!”刘国正拿他真当半个儿子,“我的话不是放屁,你得听进去!”
“我这样的,不好找,怕天放受罪,不是人家身上掉下来的肉,人家不会真心疼!”
“不好找也得找,实在不行,焦原那边也行!”
“你就不要操这个心了,再说吧!”
“你不能这样悠了挂挡,你得振作起来,这样吧,我有个干女儿,在李胡庙,远是远点儿,哪天我抽空去一趟,当初你追子英可不是这样的,怕了?要有贼心长贼胆,懂了吗?”
“哎!”
“我走了,改天来!”
郝百通站在风里,泪水扑簌簌的。风抖动得厉害,人哆嗦得不行,焦原还在遥远的风沙里,一条沟,三个坎,还有条大河,河过北门,名字就现成的,北门河,是一条通江的河,河水湍急,响声暴躁,河水不动时,就结成冰路,可上走,可滑行,树梢光秃秃,不曾有一片叶子,沈家聚父子、夫妻之力,开了家合安堂,悬壶济世,独占焦原,外聘郝百通几人,分科室,手术做得,刀枪伤治得,妇科开得,声名远播,这会儿路上别说人了,连只麻雀都看不到。
郝百通信驴由缰,如果不是天放牵挂,他就会留在焦原,这个尾巴,就是一根拉他的线,挣不断,扯不开,风如刀刮脸,鼻子象虾不煮自熟,胡子多天不刮,象炸刺的狼牙刺,扎煞着向四周长,黑而硬,象猪鬃。是的,他需要一个象刘子英那样温婉可人的女人,这不仅是天放的需要,更是一个有过性经验、且被性折磨得体无完肤的男人的需要,然后,这样可心的女人,几乎没有,或他还没有发现,煎熬水与火的煎熬,他几乎不能把持,刘子英永远地去了,他才发现刘子英真的好,孩子成了他的拖累,有些女人喜欢他,可因为儿子拖累,别人摇头叹息,他本来以为就这样凑合一辈子算了,没想到,时隔十天,刘国正领个女子上门,壮实得象头小猪。
刘国正干女儿,唐素英,胡家庙小集镇上长大的,八面玲珑,一见到郝百通就相上了,大眼晴忽闪忽闪的,象溜仔在阳光下滚动,三个月,吹吹打打,一辆马车就把唐素英送郝家了,盖头一揭,女子不管不顾,不怕天放会突然醒过来,一头猛扎怀里,用肉肉的身子蹭郝百通,干柴点燃烈火,就熊熊燃烧起来,翻过年到了秋天,丰满象水袋一样女人,在下霜之前,产下一女,取名梅莲,第三年春上,唐素英大早上起来推磨,一头栽磨上,头破血流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