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坼眉心微锁,追问道:“为何?难道本侯就真的不如阮阮心中所藏之人半分么?”
江阮宁心中微沉,眉头不自觉地皱起,反问的话语脱口而出:“那么请问侯爷,您又为何非要执着于我呢?”
裴坼轻轻吐出一口浊气,随即缓缓躺下,静默之中,他似乎认真地沉思了片刻,才悠悠开口:
“因为在本侯心中,阮阮不仅聪慧过人,更深谙大局之道。虽有冲动之时,但那正是阮阮纯真热忱、不加掩饰的真性情流露。那李家之事,本侯身百姓信赖之朝臣,未能即刻为李家洗雪冤屈,心中自是愧疚难当。然而,阮阮那份不顾一切的热血与坚持,却令本侯既感震撼又自愧弗如。”
“本侯身居朝堂日久,经历过太多艰难取舍,利益权衡。那份曾经的热忱,或许早已在权力的风霜中被磨灭殆尽。那日阮阮的一番话犹如当头棒喝,使本侯幡然清醒。想来,本侯身边缺的正是一位如阮阮这般,敢于直面强权,仗义执言,不畏艰难险阻的伴侣。”
江阮宁听闻他提起李家,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她猛地掀开床帐,急切地道:“侯爷可是也觉得李家不应无辜背负这假银锭之冤,故而有意重启此案,追查真相?”
即便周遭光线昏昧,也难以遮掩江阮宁面上的痛楚与急切之情。
裴坼也悠然起身,盘膝而坐,看着她沉默片刻,语调缓缓而出:“若要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倒也并非全无转机,只是,李家上下已是无一幸免。假使……”
他的话语稍作停顿,目光深邃,紧紧捕捉着她眼中的那份焦灼。
随后,他一字一顿,继续言道:“假使能寻到那位侥幸逃脱的李家小姐,或许还能寻得一丝破局的希望。”
江阮宁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波澜,呼吸不由自主地变得急促,心中的惊涛骇浪几乎要将她淹没。
在这幽暗的环境中,她的双眸与裴坼的目光在无声中交汇,各自闪烁着复杂而微妙的光芒。
他,竟又是在试探自己么?
抑或是,在那不羁无谓的外表之下,尚存一抹善念,愿意为李家洗脱那假银锭案的莫须有之罪?
“侯爷,您当真有意为李家拨云见日,还其清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的江阮宁声音淡然,近乎一种超脱的宁静。
裴坼见她这般,却是心下一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内心悄然凝聚,导致他迟疑了一瞬才回:“那日之后,本侯曾自问,连阮阮这等柔弱女子都能明辨是非,知晓黑白不容混淆。而本侯身为朝廷命官,又怎能轻易置律法于不顾?”
听着他模棱两可之回答,江阮宁的内心矛盾,交织如乱麻。
该信他几分?
是否要搏这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