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怔,顿了须臾,垂眸抿着唇勾出笑意。
“就是因为这种黄草布料,我才发现大师兄来了临安府!”
她纤细的手指卷着那一截柔软的布料,不无担忧。
“也不知他的伤有无大碍?”
他握住她手:“这个不难,我遣人去流门替你送个信!”
“好!”她有些欢喜地点头,眸光若粼,倒影中全是他。
“我也有一个事忘记告诉你,”他道,“隗槐的事你且莫急!我已经让洛河去通知渭水,准备我的名帖去拜见孙少卿,请他通融一下,渭水会先带大夫替隗槐医治,目前保住他性命最要紧!”
此言令她怔忪了下,随之绝丽的眉眼上漾出一种难以言表的神色,目光微颤,而落在他掌心的纤手第一次反手过来握住他修长的手。
她倏尔掩饰地垂眸,只盯着他的手,顿了须臾,才低低道,“我怎么觉得,我欠你的大抵不止一个谢字了,莫不是有一箩筐了吧!”
他被她握住的手骤然一紧,另一只手则轻抬起她藏着的下颌,拇指柔柔地摩挲着她幼细娇嫩的肌肤,不容错置地让她迎视着他静邃如清波的潭眸。
“告诉你此事只是不想你心中替他着急!并非想要你的谢字!”他声音醇哑,若幽篁索落。
她没有动,目光与他相缠,她望见了倒映在他瞳底的自己,比铜镜中还要清楚。
赵重幻便这般望着眼前的男子,默了许久,最后她抿抿唇,拉下他的手一起拍拍自己脖子上悬着玉无暇,惟笑着道了一声:“好!不言谢!”
可是,若有朝一日,需以命相报,她定当绝不旁顾!
她的目光他读懂了,不由目色遽然一沉,眉脊挑高,臂弯用力地裹挟着她,声音低哑威势:“我不许!”
遇到她之前,他人生的目标很简单,不过就是去将那人的一切给夺走罢了,如若且可以还这天下一段太平,那便舍得一身剐又如何!
可是,现在,他却发现自己不愿那么快便舍了自己的这一条命了,他开始贪心,开始期望,开始方寸大乱——
他甚至想要多偷一点与她共度的时光。
不去思虑未来,不去纠缠仇恨,惟盼握她的手在掌心,就如此相拥而立,共问晨昏,聊度岁月。
面对他语气中不掩藏的狠厉,她却笑起来,好看的眸一时弯成眉月双双。
随后她退出他的怀抱,又拉过他右手,摊开他的掌心,纤指落笔成书,于其中认真专注地一笔一划画出一个字,最后再轻轻将他的手重新推握成拳,仿若握住一个重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