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员终于反应过来之后,在黑暗的环境对食客们大声说道:“大家别慌,只是线路问题,很快就好啦!”
骚乱的声音在这声充满对工作的应付的安抚之下,确实安静了一会儿,还有几声零零散散的方言脏话,有人还是忍不住表达不满,但是场面至少稳定了下来。话音没一会儿,应急的几盏小灯亮了起来,原本漆黑的环境算是有了光亮。橘黄色为主的灯光在房间的四角亮起,光线并不充足,只能让人眼看清餐厅里的大概情况,能看清人的轮廓和大致五官,阴影还是占据了这里的大部分,但是当事的人们似乎已经足够看见这混乱的场面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一连串引起黑暗中骚乱的声音的源头,现在躺在了地上——那是这家中餐馆里随处可见的、在客人进店落座之后就会装着淡得不知道冲了多少遍的淡茶水的给客人的瓷茶杯,现在这个瓷茶杯因为与地面接触,而碎了一地,碎掉之前,瓷茶杯里大概还装着一点剩下到底部的茶水,破碎了之后的杯子碎片盛不住那仅剩的一点茶水,水和一点细细碎碎的茶叶渣和瓷茶杯破碎的尸体一起,可怜兮兮地躺在地板上。
刚刚喝了酒的帮派打手,把脖子和脸喝得通红,大冬天也忍不住把外套脱掉露出一胳膊花里胡哨的纹身还有伤疤,额头上比刚才多了一点小小的伤口,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撞到了,有一点发红,还有一点皮肤被划开的痕迹,但是很小,出血量都不过一个指甲盖那么多。
那桌上刚刚原本坐着的人,现在有许多都站了起来,大概这就是黑暗中那些椅子和桌子的碰撞声的来源。
从现在已有的场面来看,是在黑暗中,喝多了酒、身上有纹身的帮派打手,被一只不知道哪里飞来的瓷杯子砸中了脑袋,于是他吃痛骂了一句脏话,杯子掉到了地上。大概这个动静,让黑暗中看不清情况的同伴误以为遇到了什么意外,可能是危险。毕竟大家都是帮派里的人,过着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的生活,给大佬做事肯定会得罪其他人,这个世界上对他们来说最不缺的就是仇家,如果一个仇家能算成钱,一个个早就成为富翁了,所以那些碰撞、破碎之类和意外有关系的声音,总让他们很警惕。
被砸到脑袋的帮派打手低头,借着昏暗的灯光,看清了那只碎成好几片的瓷杯子,然后恶狠狠地瞪着眼睛,环视了一圈在场地所有人,大概是想找到用这只杯子扔他的人。
大家都因为这个意外情况,而小心翼翼地看着现场的状况,食客们多半都是来吃饭的,谁都不想惹上一身麻烦,虽然能在这个街区里、这家中餐馆里的,多半都是在帮派行业里混生活的人,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谁都不像无缘无故卷入什么麻烦事情里。
在环顾了一周坐着的人们之后,被砸中脑袋的帮派打手,伸直胳膊指向另一个大桌坐着的一位年长的男人,厉声质问道:“喂,早知你对我有意见,做咁小儿科嘅嘢挑衅咪!(我早知道你对我有意见,用得着做这么幼稚的事情挑衅吗?)”
那位被质问的年长男人,也不急也不气,依然维持着岔开腿的姿势,稳稳地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一只手拿着手里还未喝完茶水的瓷茶杯,但是声音铿锵有力的,回答道:“说话要负责的,后生仔,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挑衅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