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痊愈的病人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
在逃亡路上,这话并没有什么意义。
那只灰鹰虽然肥美,但是也无法充做四个人的口粮,其中大部分都留给了龚侠怀这个伤患,而龚侠怀又将大部分留给了萧猛余。
萧猛余几乎将骨头都嚼碎了,将手指上的油光都嗦尽了,才使得肚子有了一分的饱。
像他这样修硬气功的人,对于血食气血的需求是远超常人的。
但萧猛余自然不会说自己还没吃饱,他稍微恢复了气力后,便以内力‘内视’己身,终于明确了小腹的异常。
“我这里,好像少了些什么……”
龚侠怀体贴地为其解惑:“苏小友说,你腹内的肠子被搅碎了许多,她只能切掉一部分。”
萧猛余表情有些复杂地点点头。
苏梦在外驾着马,能稍稍理解萧猛余的心情。
硬气功是内外兼修的功夫,对于他这种境界的硬气功高手而言,体内永久失去了一部分脏器,哪怕这脏器并不影响人体机能的运转,但真正生死一线相争时,他的左下腹就成了他的罩门,不能用现代医学的角度去看待。
萧猛余掀开马车的轿帘,这辆宽敞的马车由两个人骑马驾乘,其中一背影宽厚,视线略过宽厚的耳垂,可以瞥见圆润的脸颊,虽瞧不见正脸,但大抵就是救了自己的王虚空了。
另一人布巾裹发,亦是青衣简装,脖颈纤细,身量修长,给人几分文弱之感,想必便是龚侠怀口中的那位‘苏小友’。
萧猛余浑厚有力的声音逆着风清晰地传到二人的耳畔。
“萧某人谢过二位义士救命之恩,两位义士可驰往江南路一带,我萧某人联络弟兄,我们江南路绿林十三寨为龚大哥助拳,一定能送龚大侠逃离官府的缉捕!”
王虚空微微侧头,看起来有些意动,但他还是下意识又将视线投向了苏梦。
萧猛余察觉到马车内的龚侠怀也不发一言。
他于是意识到,这三人,竟是这位‘苏小友’完全掌握了话语权的。
那骑马的瘦削青年开口,声音清朗,虽在逃亡,却自有几分气定神闲。
“萧兄这位大寨主一朝被俘,想必寨子里不仅有夺权,内乱,敉平匪乱的外部的官府势力也行动了起来,你现在回去,是一呼百应的大寨主?还是刚出狼口又入虎穴?可都是未知数呢。”
苏梦可太清楚这种剧情了。
萧猛余的脸微微涨红:“我与我的兄弟们都是过命的交情!他们绝不会内乱夺权!”
“龚大侠的那些诡丽八尺门的兄弟们,哪个不是过命的交情?你刚才不是还在提点龚大侠,他的兄弟们不对劲吗?”
萧猛余看着这位苏小友的背影,不知怎地,仿佛能从声音里想象出一张带着嘲讽意味的青年的面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