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这样浑浑噩噩地瘫了好几个时辰,直到戌时,江知栩一身疲惫地来我寝殿。
他已经褪去了龙纹战袍的英武,换上了一袭素净的长衫,抱过肥的没有形的“小胖胖”,在我身旁静静地坐下。
“皇上,都处理完了么?”我悠悠地问他。
江知栩点了点头,沉声道:“嗯,差不多了。明日,就要提审沈……都乐侯了。”
他的声音虽然低沉,但却像是一记重锤砸在了我的心头,我没想到,沈家离死已经不远了,我双手握得紧紧的,指甲深深地刺入了掌心,忍不住一阵心悸。
江知栩看到我的反应,眼中闪过一丝不忍,轻轻握住我的手,柔声道:“早儿,你父亲死罪难逃,但好在拦得及时,他未酿下大祸,沈家不必满门抄斩,放心吧。”
我看了看他,眼泪又不自觉地从眼眶滑落,觉得自己真没用,可又控制不住。
“想哭就哭吧。”江知栩像小时候一样揉了揉我的脑袋,我便毫不客气地扑在他怀中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哭什么,是在感激江知栩仁慈,还是伤心再见不到祖父和爹爹,亦或是哭自己即将没了娘家……
反正就是控制不住,根本控制不住。
我明明在决定陪江知栩演这场戏之前,就早早地做好了打算。
我想到沈家会满门抄斩,想到我也会受牵连,我那时不怕丢凤位,也不怕祖父和爹爹会死,唯有心疼年幼的弟弟和两个庶妹。
还曾连着一周日日诵经,为弟弟妹妹祈祷,祈祷他们来生投个好人家。
现今得知他们或许不会丢了命,本该开心的。
可人呐,七情六欲真是奇怪,我怎么反倒觉得,这么难受呢?
江知栩就这样耐心地抱着我,似什么都明白般没有说话,“小胖胖”也不叫,世界仿佛变得特别安静。
只剩呼呼的寒风敲打着窗棂。
我哭着哭着,又睡着了,睡着睡着,还做了梦。
梦到我又变回了五岁那个还未及童龀的小女孩,梦到清晨暖阳,梦到茚耳和小桃叫我起床。
然后嬷嬷走了过来,还是从前那个样子,温柔地笑着,细心的哄着因起床气而哭闹的我,给我梳了两个歪歪扭扭的小羊角。
我看着小羊角,又咧嘴哭了,可后院那个枝繁叶茂的桂花树开花了,我便吃着嬷嬷做的桂花饼,又认真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