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姑母,第一次没被祖父送出去,以为不用再进那吃人的皇宫,结果呢,第二次还是将她送进了宫里。
至此,一生都要被困在那吃人的地方,不争不抢的她,护不住自己,也护不住她的女儿!
还有他的父亲,就因为是祖父的幼子,所以只能做一个纨绔,不能比长兄强,否则就是乱了规矩。
而他,作为父亲的庶子,在府里甚至不如一个得脸的下人。
不能不学无术,但更不能强过那些嫡子嫡孙。多么可笑,分明都姓齐,却又被分为三六九等!
若只是遭遇不公,他也如他父亲那般做个纨绔便是了。可就因为他被夫子夸了几句,自己的姨娘就被活活打死了,这要他如何不恨!
“给你两个选择,第一,脱了这身皮,跟我回齐家。齐家乃文臣,不需要你做这武夫。”
“第二,此行去雍州……”
什么两个选择,他从来就没得选!
春寒料峭,马上吹着冷风的齐修,却怎么也驱不散心中的燥意。
雍州的疫病并非才发生,从发现,怀疑到确定,再传回京中,其实已经花了不少时间。
而形势的严峻也早已超过京中勋贵的认识。
许肆从雍州的凤鸣县走到了若水县,也是雪灾最严重,疫病先开始的地方。
马车行在街道,倒塌的房屋,被雪掩埋的商铺,随处可见的尸体,麻木烧纸的百姓……
而更加诡异的是,这样不似人间的地狱,居然听不到哭声,只剩一脸的绝望和空洞的眼神。
沈少瑜不忍再看,落了车帘,可所见的一幕幕却在脑海挥之不去。
咳咳咳……压抑的低咳打破天地间的寂静。
“阿肆,你该留在凤鸣县的。那里的雪灾已得到缓解,疫病也还没有蔓延,一切都还可控,可这若水县……”
“人间地狱不为过,可我若再舍弃他们,他们便真无活路了,总要试一试!一城都救不了,何以救天下!”
“阿肆,可谁又来救你!”
“我的命自然是有人要救的!”
沈少瑜别开了头,“快收起你这副不值钱的样子,嘴角都要笑烂了!她是去打仗,不比咱们轻松,你就不担心?”
“打仗也是她杀敌人,我相信她!”
可嘴上说着相信的人,晚上却不敢入睡,梦里梦外皆是她,前世今生的交错,生离死别的痛苦,频频撕扯着他。
“钦差,是钦差来了……”
“狗官,没有人性的狗官,你还我孙儿来……”
“打死他们,否则死的就是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