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小土见惯了流离失所的人,也见惯了死人。可是眼前的场景依旧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雨笙不敢再往里面走,卿小土将她安置在街口巡逻的守卫旁。转身往城隍庙深处走,势必要找到那位欢欢。
雨笙坐在守卫给的凳子上,惊魂未定。
两位守卫说着闲话,“看那老鼠窝,这两天又进不少人。”
“等着吧,大人们快下命令了。难民过两天就进不来了。”
“嘿嘿,你说得对,看不到难民,不就是没有难民嘛!”
雨笙轻轻问,“难民都来京城了吗?”
守卫受过蓝色长衫人的嘱咐,并没有轻看当下说话的姑娘,“哪能啊?齐州的难民少说有十几万。有的在逃荒路上死了,有的去了其他州郡,能进京城的是少之又少。”
旁边的守卫接着说,“能进京城的都是祖上烧了高香,京城善人多,进了这儿就饿不死。”
雨笙几要垂泪,忍着心酸继续问,“城隍庙里那些人怎么不去做工赚钱呢?还有好多人在挨饿。”
守卫对视一笑,“姑娘,那些难民谁敢用!况且京城素来不允许难民进城,现任的府尹自作主张,私开城门,不出两日就要被撤职了!”
“府尹大人算是犯了忌讳。撤职都是祖上积德,整不好就是全家流放!”
雨笙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天边有些阴霾。
城隍庙的人群像成串的蚂蚁,嗅到了街头的食物,争先恐后地往前拥挤,用尽全身力气搬走食物。
雨笙不由得跟着人群往充满曙光的地方移动,一个个临时粥铺拔地而起,温柔的施粥者一勺一勺地将救命的米粥盛进他们的碗里。
在自然面前,人类往往显得弱小。
在死亡面前,人类却能展现无比的强大。
雨笙看到那位素色衣裳的女子,鼻子酸涩,嘴角挂上了释然的笑。
“月儿姐~”无力的幼鸟终于接触到了平稳的地面。
绑住衣袖的洛月儿把米袋放下,伸出手抱住迷茫的雨笙。
“又偷跑出来。”月儿如以往轻声责难,双手不断抚平雨笙起伏的背部,“好啦好啦,既然被姐姐抓到了,那就帮姐姐的忙,可好?”
雨笙擦掉眼角的泪珠,激动地点头,“好!”
雨笙给人们分发包子,在忙碌中,在一声声谢谢中,在满足填满胸腔的过程中,过去的画面出现在雨笙的脑海中。
三年前,十一岁的雨笙为了给病倒的水水治病,冒着大雨跑出府。
她要去找爹爹,她要告诉爹爹继母是个坏女人,继母夺了母亲的嫁妆,还扣了她的月钱,撤了她的奴仆...
爹爹一定会为她主持公道的。
“爹爹!爹爹!”那天的雨好大,雨笙觉得自己像一只鱼,在水里游。
路上没有行人,她是偷跑出来的,没有人为她带路。医馆在哪,爹爹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