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白,好遥远的名字啊,不过年少的尹仲至今还记得她那张青涩的脸。似乎在油库那个地方住的时候,就在那一片临山而建的民居里,好像有一处就是她的家。
所以当上初中的尹仲第一次遇见周小白的时候,听到她说两人曾经是邻居,这让尹仲一头雾水。再听她说是住在油库上面的时候,尹仲更是一脸错愕了。自己在油库那片民居住的时候,才刚刚上小学,对于邻居什么的压根没有什么特殊的印象。
甚至对于叫邻居的这种说法,也是很茫然。因为对于儿时的尹仲而言,那里的家实在是太大了。客厅,卧室,外加门口的宽敞的露台,甚至露台之下那一片碧绿的田地都是属于自己家的。
露台的一角是巨大的洗衣池,在那过往的陈旧年代,洗衣机是再昂贵不过的奢侈品。人们用得最多的是肥皂,甚至那时连洗衣粉都很少。更多的时候,人们只是用细细的流水冲洗,然后用一根特别的木棒就行敲打。
这是现在的人们再匪夷所思不过的,是吧。可那时少年的尹仲对这种古朴的生活场景再熟悉不过了,尤其是在临河而居的奶奶家,每到清晨或者黄昏,洗衣服的人们说说笑笑,不时挥舞着手里的木棒,啪啪的敲打在湿淋淋的衣物上。
这样的画面,如果有临摹速写的好手瞬间抓取的话,再过几百年拿出来看,就如同今天的人们欣赏魏晋南北朝的古画一般了。其实不用几百年的时光那么久,这样的画面时常会出现在成年后尹仲的梦里,算是儿时永恒的追忆跟回想了。
周小白是活脱脱的少女的模样,脸是鸭蛋型,马尾油亮而蓬松,从初一开始就坐在尹仲的前面。年少的尹仲特别的老实,话不多,全然没有那个年纪的飞扬跳脱与肆意妄为,他的活力大多释放在足球场上了,所以在课堂,在教室,他始终安静与沉默。
当然,母亲是班主任,要替她和自己争口气,做最好的表率,这也是他小小年纪就严于律己的原因。所以周小白坐在尹仲的前面一直相安无事。
可是不知怎的同桌变成了一个调皮捣蛋的男孩子,每每在后排捉弄前排的小女孩,不是将碎纸屑扔到她们头上,就是用绳子把她们的头发系在椅子上。这种事每每发生的时候,周小白总是转过脸来找肇事者,起初她还以为是尹仲做的。
可是每次转身都看到尹仲一本正经的样子,她都欲言又止,次数多了,她直接就找尹仲身旁的捣蛋鬼了,而且一找一个准。每次打击报复完那个顽皮的家伙后,周小白总是朝尹仲笑,尹仲也总是回应的报以微笑。
这种类似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懵懂的转变,似乎出现在初二的某一天。那天是黄昏,至于为何是黄昏,尹仲已经记不清了,像是因为老师拖堂,还是那天是阴雨密布的关系,已经年代久远不可考了。
他只记得那天黄昏降临得很早,天空虽然浑朦,但是夕阳却是金黄令人沉醉,而且夕阳并不完整,是被一片乌黑的残云割裂开来,所以那种夕阳的余光是发散的,如同散射的探照灯的光束群一般,在烘托这尘世里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如诗的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