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跟我说,我可以上学堂了。
她说,上了学堂,我会有很多玩伴。
听她说这话时,我也弄不明白自己是期待更多一点,还是恐惧更多一点。
总之我还是被送进了学堂。
学堂里的男孩们似乎都互相熟识,看着他们三两成群,熟稔地玩闹,我只能站在一旁,像是误入的外人。
或者说,我本就是个外人。
他们就这样自然而然被彼此吸引,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就围到了一堆。
或许,跟他们打成一片并不是一件难事,我想学着他们的样子去交朋友,但看着吵吵嚷嚷的人,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脚,移动不了分毫。
夫子说,我是学堂里最聪明的孩子,因为我过目成诵,一点即通。
父亲也说,我还算受教。
我不知道他们说的话是不是能当真,但我觉得大概是哄我的,不然,一个聪明的人,怎么会连交朋友都不会?
不过会不会的,也没什么要紧。反正他们也不喜欢我。
对此我表示理解,毕竟对比起其他人,我的确是个怪胎。
他们大概嫌我太过沉闷,就连路过都要避远,仿佛只要靠近一分便会被我身上令人嫌恶的气味缠上。
我的生活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变的是身边的人多了,不变的是,我仍旧是一个人。
看着他们三两成群,我承认,我的确会羡慕。
不过偶尔偷听着他们的谈话,我想,即便我在其中,也插不上话。
我不能跟他们下学后一起斗蛐蛐斗草,也不知道赛狗是什么。
有个男孩说,他有个弟弟很可爱,每天都陪他一起玩,然后得到了许多人的附和。
其实更小一些的时候,在知道世间原来还有弟弟妹妹的存在后,我也曾向母亲要过,我想,如果有个弟弟或者妹妹,或许就没那么孤单了。
但母亲只摇头,摸摸我的脑袋,一声接着一声叹气。
此后,我也不会再去缠着她要了。
……
学堂比起家里的日子更难熬些,因为他们对我越发厌恶了。
不知是谁起了头要去偷夫子的酒,大概是想着罚不责众,能拉一人是一人,所以连带着我也被他们算进了邀请名单里,但我摇头没应。后来东窗事发,被夫子责罚,唯独我幸免。他们不服,背地里说我假清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