郓城官衙门前,高成朔正与朱仝说着什么,见武松到来,顿时露出如释重负的神色。
二人迎上来,高成朔道:“大头领,你可算来了。”
武松笑道:“高贤兄,郓城县内外清明,人心安定,这都是你的功劳。”
高成朔忙道:“大头领谬赞,高某上阵厮杀尚可,治理县郡可是一窍不通,王进哥哥、蒋敬兄弟出力最多,众位兄弟齐心协力,自然功成。”
武松又勉励几句,高成朔见功不贪,这本身就是一功。
寒暄完毕,朱仝过来拜见:“那日大头领垂恩,放我去照料雷横老母,足见大头领胸怀坦荡、义薄云天。朱仝也非言而无信之人,而今家中事都交代清楚,汝等与朝廷为敌,朱仝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要杀要剐,绝无二话。”
武松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高成朔与林冲见武松面色不善,都上来说情,他们对朱仝的武艺都甚是爱惜,尤其高成朔,他几乎每天都能看到朱仝站在衙前等候,只为和武松那日的一句承诺。这样的好汉,杀了实在可惜。
林冲道:“大头领,朱都头是有信有义之人,这样的好汉,梁山还嫌多吗?”
像这种话,只有林冲和鲁智深敢说,旁人说了都算僭越。
“大哥别玩笑。”武松淡淡道,“朱都头忠的是朝廷,人家宁愿为贪官污吏做帮凶,为食民骨髓的赵家人做奴才,也不愿为穷苦人做主。像咱们这样的人,在朱都头眼里,只是一群匪类而已。”
朱仝闻言大怒,脸色顿成枣红色,喝道:“你要杀我也不过一刀,何苦来折辱我?”
武松道:“像你这般愚忠之人,我见得多了。你也是耳聪目明之人,我且问你,似你等胥吏,平日可有将百姓平等看待?梁山大军进城,可有侵扰百姓、欺压良善之举?”
“赵家人若能治好天下,叫百姓人人有地耕、有衣穿、有书读,谁会闲着无事起身造反?”
“天下江山,万年以降,可没有写着赵字!嬴姓夺得,刘姓李姓赵姓夺得,我武姓,林姓,高姓未尝不可!”
这是武松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展露自己的野心,非是他猖狂,而是麾下这群兄弟不答应。
试想,做大头领的若只囿于一山一岭,手下兄弟也就做个二大王、三大王;大头领志在一州一县,兄弟们至多也就是个县丞、县尉、主簿;大头领若想做知府,兄弟或可做个参将;武松则直接到顶,我要带着梁山兄弟夺天下,至于你们的前途命运,自己无限畅想吧!
果然,林冲、高成朔、史进都听得精神振奋,朱仝则又惊又怒。惊的是梁山好汉竟有如此胆魄,居然有夺取天下之志;怒的是,自己一向克己自制,待人宽厚,奉公守法,在武松口中竟成了愚忠之徒。
“真是可笑,不帮你做事便是愚忠?我朱仝宁可守着二亩薄田,也不担造反的罪名!”
武松摆了摆手,道:“你去吧,传我号令,从今日起,朱家人不得在郓城县买一粒米、一根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