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公一直在注意观察管家的表情,每当范进说出来一个数字,管家都会立即变成哭丧着脸。
显然是说对了。
“怪哉。”
王公公等到范进卖完了船引,实在忍不住了:“这些管家都是从小跟在大商人身边的书童,又管理着家里的大大小小账目,知道准确的商船数量,你一个外人怎会知道。”
这句话透露着另一个意思。
王公公听到了开放海禁的风声,找到东、西两厂的太监询问江南大商人的商船数量,结果东、西两厂全都不知道。
东厂、西厂都不知道的事情,居然被范进知道了。
越发匪夷所思了。
范进看着签押房里的一箱箱银子,笑容满面:“这个很简单,下官没有东厂遍布天下的耳目,不会知道大商人家里的情况,却能从大商人每年贩卖的货物,大致推算出相应的商船。”
王公公明白了,更加欣赏范进了。
这句话说来简单,涉及到了繁琐又庞大的数目,不是谁都有本事计算出来。
王公公看着正堂里的一箱箱银子,又想到后堂里摆放的一箱箱银子,蠢蠢欲动了,想要亲自带着银子送到皇宫里。
送到永康皇帝的面前。
王公公虽然穿着一件大红色蟒袍,依旧想要得到永康皇帝更多的关注和重视。
但是碍于面子,王公公好歹是司礼监的大太监,说出运送银子前往皇宫里,明摆着是抢功劳了。
王公公拉不下脸,说不出运送银子的话。
范进看不穿王公公的心思了,有没有读心术,谁也看不出别人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范进有自己的一套做事风格,主动说道:“这些银子放在衙门里,总归不安全,劳烦公公亲自送到宫里,交给别人也不放心。”
“好!”
王公公直接站了起来,伸出手拍了拍范进的肩膀:“挺会办事,难怪陛下任命你来推行了开放海禁的新政,杂家回到宫里,定会帮你美言几句。”
范进听到这句话就放心了,不仅在永康皇帝面前立了功,还得到了王公公的欣赏。
没有白费了今天的这一番心思。
范进走出了签押房,亲自送着王公公离开了衙门,接下来就是等着商人们陆陆续续过来买走船引了。
随着钞关衙门卖出了一张张船引,开放海禁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引起了轩然大波。
一本本弹劾的奏章,不停送到内阁,各级官员猛烈的抨击范进。
御史更是别的事都不干了,整天就往暖阁里跑,嚷嚷着要把范进罢官。
永康皇帝见到了银子,狠下心来顶住压力了,始终都没有松口。
后来,实在顶不住各级官员猛烈的弹劾了,永康皇帝随便找了个借口暂时不上朝了。
以太皇太后身体欠安当做理由,陪着太皇太后不去上朝了。
换成其他的借口,各级官员肯定又在抨击皇帝不上朝了。
涉及到了孝道,官员们无奈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永康皇帝躲了过去。
范进在衙门里消停了小半个月,很快又闹出乱子了。
全在预料之内。
各级官员的弹劾没有作用,肯定会想办法使绊子了。
“来人,赶快迎接沈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