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自己在想什么?
想着又是哪些眼睛在暗处盯着?
想着这次又要换什么办法来折磨?
还是想着要如此守护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已经记不太清了,洛尘回忆了下,觉得自己其实很少会主动思考这些了。
在“猎人”时为了避免被人用仪器窥视脑子里所有的思想,他很快摸索出了一个办法——
主观的放大一切感官,可能是愤怒、困乏亦或仪器冰冷的温度,但最容易放大也最行之有效的是:痛觉。
这几乎是最激烈的情绪和触感,但在长久以来的窥探中,这个习惯却被迫侵蚀了他的身体,习惯逐渐变成了生理——
他能体会到的痛苦会在身体的放大下远远超过常人,就算在没有被窥视的平时,他的大脑也经常会在无意间做出这种行为,比如轻轻被刀划了一下也能习惯性地放大到,完全没有任何精力可以有空隙去思考别的事情的程度。
他承受着痛苦,痛苦保护着他。
大脑是个永远不会放弃思考的地方,那天有很多人趴着窗在看他,身体本应习惯性地开始用这种另类的方式保护自己,以便不会有任何外露的思维和情绪。
但吴意说他看见了。
或许是因为那天被下了药,格外疲惫。
可刚才又是因为什么......
“在想什么?”吴意站在他身侧,轻声开口。
或许是这句话误打误撞,在以往的窥探中被数十年如一日的重复,这一刻吴意的声音居然和那些冷漠的声线缓缓重合。
滴滴的仪器声开始在耳边此起彼伏,双眼在开睑器的强制下被迫睁开,看着蓝灰交织的线路连上自己的身体,他不再能支配任何一寸肌肉,失控的混乱感进一步瓦解着大脑的防御,他们试图搅碎他意志上的所有抵抗......
他听着耳边的问句,身体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他眼睛一眨不眨、干涩地看着前方,意识寻到后腰的伤口,瞬间上升的痛感让他呼吸一窒,他面无表情,但下颌到脖颈却紧绷出凸起的筋络,冷汗开始从额角沿着毫无血色的脸缓缓流下。
“洛......洛尘......”
似乎在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了隐约的声音,他听不清也没有去听。
只要去感受疼痛。
那种皮肤被割开,尖锐的碎玻璃在动作间翻搅着筋肉,在汩汩流出的鲜血中发出绞肉一般的“咯吱”声......
“洛尘。”
忽然眼前被覆上一片干燥的温暖,在闭上眼的那一瞬他从应激的状态里迅速脱离,像是溺水的人重新浮上水面,他深深地吸着气,浑身被冷汗浸透地冰凉。
一片熟悉的热度从后颈缓缓升起,沿着汗水和雨水向下浸泡的轨迹,驱赶着阴寒的湿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