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又去工地了,不知道他哪天才回家。
我除了上学,拾柴捡煤打青草,拾秋,捡破烂,总之,只要能做饭当柴烧的,能卖钱的,能当菜吃的东西我都往家拾。
拾煤捡柴就不说了,那是家里每天必用的。捎带着破玻璃、烂铁,废塑料,铁路工厂的油棉沙,建筑工地上的水泥纸袋等等,都能被废品收购站收购换钱。虽然,碎玻璃一分钱一斤,废铁一分钱一斤,但是,日久天长,每一个月,我和哥哥们捡拾的破烂废品,都能卖五块六块的补贴家用。
一个暑假,我和两个哥哥可以打青草,晒干再卖给生产队喂牲口,一个假期,我们能晒一千五百斤干草,遇上草贵能卖五分钱一斤,也有三分钱一斤的时候。这钱,妈妈会留到过年,给我们买新衣服做新鞋子,买好吃的,虽然穷,我家的新年在妈妈爸爸的操持下,总是过得红红火火。
虽然奶奶不看我的两个妹妹,妈妈没法去生产队赚工分,但是,我们勤劳,养羊,拾柴、捡煤、卖干草,我家的日子还可以过,可我的婶子、大娘却嫉妒、笑话我们,我的爷爷奶奶并不待见我们。
那天,我背了一筐青草,实在是太渴了,离家还有段距离,正好路过爷爷家,我放下背筐去爷爷家喝水。
爷爷在厅屋的地上铺一块凉席,奶奶和小米儿正在乘凉午睡。
"爷爷,我喝口水。"
爷爷抬头,一看是我来了,听我说要口凉水喝,瞪了我一眼说:"家里喝去呗!"
奶奶和小米儿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假睡,反正,理都没理我,我一听爷爷这样说话,没喝水,扭头出去,背上那筺青草回家了。那是暑假三伏天的中午。
我后来长大了总在想这个让我永远也忘不了的镜头。自己的亲孙女,三伏天的中午,打草回家路过奶奶家,进去想要喝口凉水,你的另一个孙女在屋里乘凉睡午觉,都是孙女,你这当爷爷的不心疼吗?喝口凉水你都不愿意给,你不是亲爷爷,这大热天的给口凉水不可以吗?
从此,一直到爷爷、奶奶过世,我没叫过一声爷爷、奶奶。
因为,真的叫不出口。
本来,一年我也不会去爷爷家一次,一分钱、一块糖我没吃过爷爷奶奶的。
转眼又是一年春天,桃红柳绿,清风暖阳。
那天是周日,哥哥有事,我负责去废品收购站卖废品。
一辆自行车,驮个大竹筐,盛了废铜烂铁,去离家八里地的废品站卖废品。和邻居两个女孩一个男孩,推着车子,在春天的阳光里,我们一路上有说有笑,并不觉得累。
卖完废品回家,好巧,碰上了七十岁的爷爷,用木质的小推车推着废品和小米儿,也来卖废品。
大家都是一个村的,就结伴而回。
中途路过一个镇子,小米儿就说要吃八件点心。
爷爷就停下车和小米儿去了糕点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