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承明始终淡淡的,跟老太太说了几句客套话,跟陈杏推杯换盏,自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瞧阿七一眼。
阿七瞧着他的背影,莫名的生疏感油然而生,现在这个殷承明,才是真正的太和堂的大少爷吧。这才是她初见他时的模样,冷傲而疏淡,距离感永远那么明显。
她微微叹口气,想起老太太的叮嘱:“你阿爹和阿根最迟后天就回来了,明天开始让陈杏给大少爷带路,你就好好儿歇两天,也替他爷俩收拾收拾换洗的衣物,等阿根回来,给我生个大胖重孙子。”
阿七头一次脸红心跳不自在,匆匆答应着退了出来。
晚上,她翻来覆去,辗转难眠。陈根很快就要回来了,老太太的意思很明显,可她已经没了当初那份热情,孩子是她想要的,可是跟陈根生孩子……
白日里殷承明的话在她耳边萦绕,在她心底翻腾,将她一直埋藏在心底的不敢正视的一面血淋淋地揭开了,当一切都无所遁形,阿七反倒平静了下来。他说得没错,自始至终,她都瞧不上陈根这个人,可她也知道,再没有比陈根更适合她的人了。
从小她就是个有主见的人,只有她想不到,没有她做不到的,嫁给陈根是她自己愿意了的,生娃也在她的计划之内,可是,她心里知道该怎么做,行动力却大大滞后!她发现自己越来越迈不开步了。
阿七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越睡越热,浑身不舒服,,干脆不睡了,出去透透气,顺便查一查牲口圈,这么闷热的天气,大半是有雨了,可别后半夜下起来,惊了牲口出乱子。
路过殷承明的屋子,见门洞大开,阿七有点不放心,便进去准备瞧一瞧。
床上的人呼吸平稳,对于夜半入侵毫无反应,可当阿七靠近床边时,一只手准确无误地卡住了她的脖颈。阿七惊叫一声,声音只溢出一半就被硬生生地咽了回去,拽着卡在脖颈上的手撕扯起来,手脚并用,一个不稳绊倒在地,后脑勺被撞了一下,她只觉得晕晕乎乎间,一堵人墙朝她砸了过来。
这一晚,果然下了雨,阵阵凉意浸润着陈家庄子,沙沙沙的细响很是催眠,好在牲口圈门拴得好好的,人们都睡得很沉。
殷承明紧皱着眉头陷入梦中,光怪陆离的画面不断转换,忽大忽小的声音吵得他脑壳疼。
“你是不是觉得我下贱,不是个好人家的女儿,该拿去沉河?”一个女人的声音幽幽的,带着一丝沙哑。
“好人家的女儿?好人家的女儿会跟你无媒媾和?好人家的女儿会未婚生子?你这是哪儿的好人家,少给好人家三个字抹黑了……结婚了?无媒无聘你结的哪门子的婚?你眼里还有没有长辈,我看你是出了个洋得意忘形连自个儿祖宗都不认了!……赶紧跟那边断的干干净净,你要是敢把那狐媚子领进家,头晌进门我后晌就把她沉河,还有那野种,一起沉河……我殷家祖祖辈辈诗书传家,悬壶济世,丢不起这大的人!”
是谁?是谁的声音在耳边叫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