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却……
想着,心里突然涌出一丝悲凉,不知不觉竟哽咽起来。
他再睁开眼,已是一副坚韧不愿就此认输的模样,他朝乌江亭长拱手,“多谢。”
乌江亭长笑着摆手,“霸王不必如此。”
忽然,乌江亭长神色呆滞住,眼睛望着石碑那个方向,瞳孔骤然缩成一点,半晌都未曾回过神来。
项羽疑惑地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石碑后面一丈远,有一棵几百年的大树,大树之上有什么东西爬着,赫然成了五个字:项羽亡于此。
项羽身体一颤,脑袋霎时变得空白起来,耳朵嗡嗡作响,心脏剧烈跳动着,仿若擂鼓,震得胸腔发闷。
却有一道声音一直徘徊在他脑海。
“哦,乌江渡口呀,你们朝那个方向走就可以到。”
原来,项羽杀出一条血路后,一路逃,一路与追赶而至的汉兵激战,八百骑兵到最后只剩不到一百。
后来,又迷了路,问一农夫,农夫看他们一眼,伸手给他们指了路。
可谁知那农夫是骗他们的,他们顺着农夫所指的路,却陷入一片沼泽。
这是不得民心呀,不得民心不算,连天似乎也要亡他。
项羽只感觉全身乏力,四肢酸软无比,‘扑通’一声跪下去,他艰难抬头,浑浊的泪水从眼眶滑落。
“哈哈哈哈……”突然,项羽仰头大笑起来,眼泪越聚越多,滴落在泥土之上,“天要亡我项羽呀。”
“霸王,霸王您怎么了?”乌江亭长见他神情癫狂的模样,吓了一跳,连忙下船,走上前忙蹲下身去扶项羽,“霸王,您别这样,过了这乌江,对面就是江东。”
项羽挣扎着站起,摇头,苦涩道,“没用了。”
“霸王,您是不世的大英雄。”乌江亭长松开扶着手,微叹一口气,忍不住劝慰,“虽然江东地方小,但是亦有千里,以霸王的威名,必可呼招群众,聚集十万兵马,亦可称王,养精蓄锐,再卷土重来、东山再起未必可知。”
项羽凄怆摇头,眼里满是绝望,“我起兵至今八年,一身七十余战,所当者破,所击者服,未尝败北,遂称霸有天下呀,可如今……”
见不可一世的项羽如今这一副模样,乌江亭长忍不住皱起眉头,又劝道,“霸王您别犹豫了,愿霸王您速速渡江,今唯独鄙人有船,即使汉军追至,也无船渡江。”
项羽怔怔看着那只停在渡口边的舢板船,心底一片死灰,“天要亡我,我渡了又有何?”
项羽的眼眸里一片暗淡,像是瞬间苍老许多岁,他垂首苦笑一声,“当初,我与叔父带领江东八千子弟渡江誓要灭了暴秦,以安天下,而今却独剩下我一人,纵使江东父老怜见,称我为王,可我又有何面目再见他们?纵使他们不说,可我羞愧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