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念箫坐在门边,抽着旱烟袋,静静地说着。
但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老伴儿。
他和黄榕都是当年那一批知识青年,思想见地很高。
很早之前他们就商量过,如果有一天自己要死了,那便让另一方帮忙火化,不要下葬,可以省却一些棺木钱。
人死成空,就算有再好的棺材,再好的墓地,那也只不过是镜花水月罢了。
最主要的是,不要给孩子们增加负担。
当时的李观棋不过才几岁,就愣愣地站在旁边。
他不明白为什么奶奶突然就不动了。
明明从前一看到他,奶奶就会很高兴地跑过来将他抱起。
“妈妈,为什么奶奶不说话,她睡着了吗?”
他问道。
“观棋...奶奶,奶奶她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王霜擦了擦眼泪,不想将情绪传染给年幼的孩子。
“那她还会回来吗?”
李观棋呆呆地问道。
他不明白这一切,但却觉得心里面很疼很疼,像是一块肉被生生地割去了。
李笑痴夫妇俩没有回答,李观棋也一直追问着。
直到几分钟后,他才嚎啕大哭起来,冲上前摇晃着黄榕的手臂。
“奶奶,奶奶你醒醒啊!奶奶!”
小男孩声嘶力竭地哭喊着,但老人始终没有动作。
李念箫看着这一幕,他仍旧是没有哭,只是握着烟杆的手在不断颤抖。
直到黄榕的遗体送进了火葬场,化作了一个小小的盒子。
“回去吧,老婆子有一句话让我告诉你们,不要因为死人的事而耽误了活人的事。”
李念箫对着自己的儿子和儿媳说道。
她早就知道了自己命不久矣,或许在睡梦中离开,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夫妇俩不舍地带着年幼的李观棋离开了家乡,只剩下李念箫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路边观望。
人生几十年兜兜转转,只剩下他自己了。
回到老屋中,这里的烟火气似乎都随着黄榕的离开而散去了。
李念箫呆呆地看着手中捧着的骨灰盒,这里面装着的是陪他走过了大半辈子的爱人。
“老婆子,你这一走,我怎么办啊,我怎么办啊...”
这位一生沉稳厚重的男人终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声嘶力竭地哭了出来。
在这个他们一起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
他们在这里结婚,在这里生下了李笑痴,在这里见证了儿子儿媳的婚礼,在这里陪伴着孙子长大。
最终,无论他们走了多远,也会回到这个地方,埋葬在这里。
因为这是他们的家。
...
“说起来,你的名字都是老爷子和老婆子给取的。”
李笑痴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