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匆匆间踏门而入之时,傅长安正拭完口鼻溢出的鲜血。旁边的水盆里,早已浸了血色,往日里总是喋喋不休的太子,一时间如鲠在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傅长安将巾帕放了回去,一如既往般悠悠然然:
“放出来了?”
太子眼睛泛了红,紧了紧拳头:“我去传太医。”
正要转身离开,被傅长安唤住了。“无用功,你知道的。”
太子背对着傅长安的肩膀,隐隐的颤了颤。
最后无力松了下来,无言。
月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傅长安的反常在所有人眼里,都如意料之中。
她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在后来的日日夜夜里,傅长安孤身一人长坐的时候,继续碎碎念念。
月似虽快至百年,期间大部分都是沉睡的,能讲出来的故事,无非寥寥。有时候讲重复了,月似也不知。
傅长安只静静的听着,如身边茶碗里的清水一般波澜不惊。
在傅长安十九岁的夏夜里,月似惊喜的告诉他,自己快开花了。
此时的傅长安坐在青木的轮椅里,炎炎夏日里,膝上盖了一条薄毯,唇边嗪着温润的笑意。
月似很努力的修炼了,将从前的惫懒悉数收起。月圆之夜拼命吐纳。
她有神脉在身,她可以让傅长安看到世间缤纷,她可以陪着傅长安去那些他从没去过的地方,
她...一定可以帮上忙的。
忽然有一天,月似觉得自己灵台一片清明,惊喜的发现,自己似是有了灵力。抬眼去看身边闭眼浅寐的傅长安,那满心的惊喜如兜头的凉水冰凉刺骨。
月似一族是可以知人寿命的,傅长安日渐瘦削的脸庞,萦绕了许许灰气,
那是将死之人的先兆。
傅长安似是感知到了什么,睁开了早已不复清朗的眼睛。
眼前的根雕木盆里,那株早已伸展了枝叶的顶端,浅浅的凝了一个花苞。隐约流光四溢。
“你要开花了吗?”
月似涌着满心的涩意“嗯”了一声。
“真好,若是能看到你开花那一日,便更好了。”傅长安想抬手去抚,臂间的无力,让他什么都做不了。
后来,傅长安的话便多了起来。
“傅氏一族,只双十之寿。”
“我从未见过自己的父亲。”
“母亲在我三岁那年,终是一病不起,随父而去。”
“我不曾体会过阖家之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