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洲十七岁这年,已是颇有些名声。
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镇子上有个年轻人,制铁器制的极好。
好用又趁手。
阿洲晨间在铁铺帮忙,午时去到私塾里,陪赵先生用饭。
将自己的制器时的疑问一一抛出,赵先生再逐个讲解。
晚间再考核一下功课,陪着赵先生用完晚饭便回家。
赵先生在镇子上没有亲朋,每逢年节,都是孤身一人。
阿洲爹娘总是盛情邀请赵先生回家吃饭,
皆被赵先生以自己习惯了一人为由推辞了。
后来,阿洲总在万家灯火之时,带着菜肉,去和赵先生过节。
有时阿洲爹都有些吃味,
赵先生在阿洲心里,几乎和他这个爹一个地位了。
甚至还要高些,毕竟自己只能和儿子一起吃顿早饭,
可那赵先生,却能和儿子吃午饭和晚饭。
这个时候,阿洲娘总会一巴掌拍上阿洲爹的后脑勺,
“多个如此有能耐的爹,是阿洲的福气,你倒还嫌上了。”
阿洲爹心里苦,但阿洲爹不敢说。
这天,阿洲如往日一般,去到赵先生的书房里。
却见赵先生坐在书案边,摩挲着一封书信发呆,
赵先生平日里,多半是不苟言笑的,甚至还有些严肃,只偶尔阿洲见解独到,或是制的器具甚是合意时,赵先生才会染上几分笑意。
可对着书信时,赵先生脸上的迷茫和挣扎,是阿洲从未见过的。
许是因为多年的师徒默契,阿洲并没有打扰,只站在门口,直到赵先生发觉了他,将他唤进门去。
书信收起来后,赵先生又变回了那个严肃的赵先生。
直到三日后,赵先生与阿洲辞行。
将自己的藏书悉数赠与了阿洲,甚至写了一册薄书,
站在私塾门口,与阿洲说: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好好学。
阿洲红着眼睛抱着书本:先生你还回来吗?
赵先生沉默了一会:“兴许吧。”
阿洲舍不得:“先生,我等你回来。”
赵先生看着那个当年不及自己腰间的小萝卜头,如今都与自己一样高了,甚至还有超过自己的劲头,心中也是感叹,看着快要哭出来的阿洲,到底还是点点头:“好。”
有了赵先生的答复,阿洲便不这么难过了。
听说赵先生是得了家信,有事归家。
这倒也不足为奇,赵先生离家这么些年,连年节都不曾归家。
家中惦念实属正常。
赵先生走时,还与阿洲说,会写信回来,考鉴功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