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那些因这场战争而背井离乡、流离失所,却又因皇帝的缘故能吃上一口热粥的百姓眼里,知冷知热、心系万民的皇帝自然该是好的,他们则成了犯上作乱、危害苍生的反贼余孽。
皇帝貌似痛心疾首,给天下万民道歉,但把向氏一族,把他们,彻彻底底钉在了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
一张罪己诏,让她的师出有名、吊民伐罪成了一场笑话,让向家军尽失人心。
如今于宾辅面色铁青,又忧又恼的正是罪己诏的事,而金德海考虑更多的是迫在眉睫的敌军。
清鸢瞧着这一屋子坐立不安、各怀鬼胎的人,端起茶碗喝了口茶,然后淡然清了清嗓子。
“各位,局势对我方不利,但自乱阵脚、不战而败是不可能的。此番,是我向氏要对无道昏君复仇,能依靠的也唯有咱们自己。”
“敌军已在杀来的路上,金老将军,麻烦您安排一下布防,点将出兵准备迎战吧。滕州水师、神火飞鸦、盏口炮、霹雳炮等必要人手和器物,皆随老将军任意调遣。”
金德海点点头,心说也只能这么办了。
在其位谋其政,邺城、源丘几战大败,金德海也知道运筹帷幄、行兵列阵这种事,他家主子并不算擅长。
起身拱拱手,金德海带着一群副将离开了正殿。
殿中无人,于宾辅才忧心忡忡开了口。
“小姐……敌军来势汹汹,看阵势,应该是存着与我军一决雌雄之心。老奴知道城中目前还有不少主力精锐,但……但咱们毕竟已经没有多少能上阵克敌的将领了……”
清鸢看他吞吞吐吐,便猜到了于宾辅的想法,但还是平静道:
“于叔有话不妨直说。”
于宾辅犹豫了良久,似乎下了好大的决心,拄着拐走近了低声道:
“小姐,码头上……还停着咱们经商用的船。祝栋等人时常出海走商,漂洋过海,熟识外邦语言……”
清鸢似笑非笑。
“于叔是想让我逃?”
于宾辅默然一阵,没有否认,叹口气道:“小姐,您是向氏唯一的骨血,老奴等人都可以死,但您不能。如今情势逼人,是老奴等准备不够充足,没能辅佐好小姐,老奴不得不做好最坏的打算。”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小姐,若此战我军彻底溃败……老奴恳请小姐,立刻上船远行避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