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沧。”她很少这么认真地叫毕沧的名字,轻声吐出这两个字后,原本斜靠在榻上的男子突然坐直了身体。
沈清犹豫着开口:“其实我不是什么神仙,我只是个魂魄不全,又在仙灵宝坻得了个机缘,才能以功德代替魂魄存世的鬼而已。”
沈清以为,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最重要的就是坦诚相待。即便有时候,人的真诚换来的未必也是同等的回报,可能是欺瞒,也可能是抛弃、背叛,可总要踏出那一步的。
面对毕沧,沈清有些畏惧,因为他在她的眼里始终有些神秘。可沈清又想,如若她坦诚的对象是毕沧的话,她其实就不是那么害怕被人卖了的。
所以她告诉毕沧,她真实的身份。
“师父说,我是意外闯入她仙山中的一抹魂,大约是修仙习法也讲究机缘,恰是我的魂魄不全,阴气不算太盛,反而入了桂蔚山外的界,被师父遇见了。她养了我许久,才让我意识清明,即便桂蔚山灵气充沛,我也只养回了一魂一魄,后来跟着师父学画符帮助来仙山上求符的凡人,这才得了功德,化作人身。”
沈清一时不敢看毕沧,她垂下头抠手指。
许是几百年她都在桂蔚山,那些上山求符的人都喊她一声仙人,加上她认丹枫仙人为师,久而久之也厚着脸皮担下了仙人弟子的身份。可说到底,沈清不过是一缕连投胎转世资格都没有的残缺的鬼罢了。
“在寻常凡人面前,我或许有几分能耐,但若真叫我遇到一个修行千年的妖道,我必然不是他的对手。”沈清深吸一口气,认真道:“我告诉你这些,便是也想让你坦诚地回答我,今日你入宫后对于对付明光国师究竟有几分把握?虽然你说你会保护我,但若真不行,我还是希望我们俩都别身死道消才好。”
她在试探他。
毕沧长睫轻颤,心跳紊乱,呼吸却放轻了许多。
他听出了沈清话中的意思,沈清是在试探他,却是用一种赤诚又笨拙的方式,先将自己丢盔卸甲,再看他有几分真心。
保护二字说起来容易,可这世上无数先例,便是夫妻也会有大难临头各自飞的时候,何况他们俩只是对外装扮的假夫妻,从相识到现在也不过半年。
毕沧望向沈清的方向,珠帘于月色下轻轻晃动,闪烁着润泽的光。
帘子后头的女子轻垂着脑袋,或许是有些懊恼自己说得过多了,手指抠得更加用力,眉心锁着,等待毕沧的回答。
毕沧一时不知要如何说,有些事,他不想让沈清知道,尤其是他频频噩梦中,回忆到自己过去似乎算不上什么好东西。阴鸷、疯魔、狠厉、冷血……那些都是旁人对他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