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北有仙山,位于群山岭中,藏匿其间,难寻踪迹。
风雪遮眼,于沈清的睫毛上凝结出晶莹的冰霜,虽遮蔽了她的视线,可眼下即便没有这些冰霜,她也看不太清路。
此处当真极冷,冻得人寸步难行,风雪极大,晃过眼前像是一团团雾。远方的山白连着白,天与地几乎化作了一种颜色,根本分不清哪里是路,又或者说,这里根本就没有路。
越是少人烟的地方,灵气便越重。
数万年不曾有人来过的土地,也不受干旱影响,没有战争没有腐朽,雪地里生出了好些雪灵。那些雪灵如顽皮的童子,发出古怪的如风饕一般的嚎叫,便从沈清的身前穿了过去。
沈清晃了晃,她双腿僵直,衣裳里全是符,那些符在发着烫,却也缓解不了她身体上的分毫痛苦。
她心中憋着一口气,这口气攒在心口大半年的时间,只待有机会发泄出来。
也因为这一口气,沈清能往极北走得这么远,看见了许多她曾经在书上都不曾见过的东西。
雪灵是其一,极光是其二,眼下还有一个奇景。
沈清抬手揉了揉眼睛,将睫毛上的冰霜揉碎,再仔细去看近在咫尺的朵朵繁花,她觉得自己应当出现了幻觉。
伸出手去,那鲜红的花瓣碎裂成一片片顺着风往前飘荡。沈清随着花瓣追了过去,可她体力有限,跌跌撞撞,再抬头时,花瓣不见了,又有一簇繁花长在了她伸手便能够着的地方。
沈清恍惚了一瞬,有一个雪灵冲破了花朵,花瓣再度朝前飞去,沈清艰难起身,忍着胸腔冰冷的疼痛,再度追着花瓣走。
她此刻其实已经有些混沌了,入雪山恐怕已有一个月,这里雪连着雪,山连着山,不论是往前看还是回头看,处处都是一样的光景。
沈清体力耗尽,有时她觉得她在做一场梦,有时又被那锥心刺骨的疼给惊醒,惊觉自己躺在冰天雪地里缓过了这一口气。
她做过梦,怀疑过真实与虚假,于深夜瞧见极光时她还以为自己入了五彩冥界,再后来想起她魂魄不全阴曹不收,便干脆还是坚持着走入雪山深处。
再至而今瞧见鲜花簇拥的幻觉,她也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至多是被这寒冷折磨得生了癔症,总不至于会疯。
想到这里,沈清脚下一顿。
或许她已经疯了?
随后她又摇了摇头,不会不会,如若她真疯了,就不会怀疑自己疯了。
大抵是身体经受不住,这才惹得她眼前生出了许多乱七八糟的幻象,左右彻底耗废了这具身躯,那便乘云梭引回桂蔚山,总不至于在这里魂飞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