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婉月站在自己院子门口,看着“梧桐院”的匾额。
许久,她说道:“这名字不吉利。”
秋容说:“小姐若是不喜欢,就改个名字,横竖府里一应事情,都是小姐做主。”
江婉月轻轻摇摇头,说道:“不必了。”
“梧桐虽立,其心已空,待发于春,实葬于冬。”
人跟梧桐是一样的,心空了还能勉强立着,旁人以为下个春天它就能发芽,其实那个冬天它就死了。
她的夫君,根本就不知道,院子里那棵梧桐,冻死在上个冬天。
它不期待春风,也不会长出新芽。
她依旧待人和气,只是不再有期待。
这一年在傅府的日子,不是她想过的日子,与她曾经设想的夫妻和睦,举案齐眉相差甚远。
她也没指望夫君能独宠她一人,永不纳妾,只是现实总是这般无情。
她刚怀孕,婆母就说夫君无人伺候,张罗着纳妾。
娘家习以为常,送了通房到夫君床上。
她伤了身子,不能再孕,仅仅一年,傅家又纳了两个妾,这要她往后的日子怎么过?
无人关心她的感受,只有嗷嗷待哺的孩子和她日夜相对。
像有无数密密麻麻的线,把女子捆在了后宅里。
孩子,无疑是最结实的那根线,舍不得,放不下,离不开。
*
今日中秋,宫中设宴。
她刚坐在镜前梳妆,便听到身后一阵脚步声。
傅大人穿了一身深绯色的官服走了进来,腰束玉带,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端的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他身上带着屋外的寒气,人一进来,就将深秋的冷意也带了进来。
傅修竹说:“婉月,今日中秋宫中设宴,傍晚你与我同去。”
宫宴沈云清那样的妾室是没有资格去的,他并不等她回答,只是在例行通知她。
她略一点头,温和地应了一声:“好。”
傅修竹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倒觉得她今日气色格外的好,似乎是有什么开心的事。
眉若远山,目若秋水,肌肤赛雪,唇红齿白,云鬓花颜,恍若仙子下凡尘。
我见犹怜镜中影,回眸一笑百媚生。
瞧着没了平日里那副病恹恹的模样儿,倒像初春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
他的声音情不自禁就放柔了下来,说道:“衣服我过会儿让人送来。”
“好。”
江婉月唇角带着浅笑,柔声答应。
傅修竹竟然有些恍惚,她这般柔软乖顺,倒像是这几日两人不曾生疏一般。
自从上次回府,两人许久没说话了。
日头偏西,绣罗坊将刚做好的成衣送来傅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