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清然重重磕了个响头,“还请陛下明查,奴才每走一步靠得只是不敢荒废的诗书和不与人争夺的性子。”
宋毅垂眸看着不远处,颇有风骨的人,没有说话。
当然,在杨清然成为掌印太监之前,宫廷中的暗卫已经查过了,确实是清清白白,不然宋毅也不会用他。
“陛下若是不信奴才,可以随时赐奴一死。奴才这等残缺之人,离开皇宫也无言活在世上。”杨清然沉声说。
宋毅抬头,打开桌上的奏折,随意翻看了几本,多数情况处理的还是不错的,不需要他加以更正。
这般仔细瞧着,便过去了一个时辰。
杨清然一直跪在案桌前,不曾挪动。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天色逐渐昏沉。
杨清然看了眼晦暗的室内,低声说:“陛下,天黑了,该掌灯了,否则对您的眼睛不太好。”
宋毅合起奏章,垂眸看了眼杨清然,“好了,你起身吧。”
“多谢陛下怜恤。”
杨清然站起身,便去掌灯,很快御书房中灯火通明。
宋毅看着涉及弹劾御镇司和这次科举舞弊的折子都没有朱批,被放置在一旁,“怎么,这是再等朕亲自处理。”
司礼监所处理的都是一些琐碎的奏折,比如某些地方呈上来的不重要的祥瑞和一些小地方的官员调换。
真正到了决策的事情,他们也是没有资格处理披红的,必须呈报上去。
杨清然没有避讳,“科举舞弊乃是大事,奴才们不敢妄自动手。”
“杨清然,杨家当年也曾跟着先帝共谋天下事,到了你这辈只有你一个男丁,最后却断了香火,你怪朕吗?”
杨清然弯下腰,道了声不敢。
“好一个不敢。朕问你。当初的舞弊案,你到底有没有参与?哪怕是有,朕也不会旧账重翻。”
杨清然抬眸,这次他僭越规矩与陛下对上视线,“臣!”
而不是奴。
“以杨家百年清誉和列祖列宗作保,臣,杨清然,绝对没有参与科举舞弊,绝没有以任何形式,用任何方式行偷梁换柱,窃取试题的勾当。”
宋毅浑浊又精明的眼睛盯着杨清然看了半晌,突然轻笑,“不亏是杨家人。那你说说这次的事情该如何处理,如果立下功,朕也许会为你们翻案。”
杨清然又跪地谢恩,“不求己身,但求杨家后人可以不背负骂名,清白立于世。”
“奴拙见,御镇司是独立在外的,官吏的阶位任免与他们无关,最适合深查下去。其他部门多少会有联系,其中亲疏远近,奴不敢多说……”
宋毅点头,“翎儿,确实适合,他也该为天启做最后一件有利的事了。”
此话一出,杨清然不由得心惊。
只怕将来,宋翎的路更难走了。
深夜,翰墨轩收到一只势如破竹的飞镖。
宋翎正坐在桌边等赵珩回来,还未曾入睡,灯火阑珊摇曳。
突如其来的飞镖携带着风,直接吹灭了灯烛。
宋翎重新点燃蜡烛,拔下深入木架的利刃,尖头夹带着小小的纸条。
摊开曲卷的纸条,看了两眼后,宋翎抬手,小纸条瞬间在火焰之上化为灰烬。
“父皇真是按耐不住了。”
也是,自己本来再出生便死的人,但偏偏二十年还没有死,父皇的耐心已经被磨尽了。
宋翎抬头,看着天上暗淡的月光,轻笑道:“既然父皇小时候装的那般爱我,不如在死之前再做一次好父皇吧。”
“本王要父皇亲手推我上位,悔不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