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你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周惟卿瞥了她一眼,张了张嘴,握着筷子的指尖微微顿住。
忽然不知道如何回答她。
他凝着身旁空荡荡的座位,上面似乎缺了一个人。
到底是谁呢?
他最终开口同绛霄说了句:
“食不言寝不语。”
到了晚上,他静静望着漆黑冷寂的卧室,下意识握紧了手,却什么也没触到。
胸中忽然升起一股缠人喉咙的窒息感。
他厌恶这种心下空茫的感觉,不知道这股窒息感从何而来。
就像今日的香囊,他也不知道是为谁而绣。
他仰躺在榻上,乌沉沉的眸子一片清冷。
他想,或许是自己旧时替梁帝理政太忙,如今落下了病根。
如今新皇即位,他需要休息一会儿。
元嘉二十三年春,新帝即位已满一年,改年号为天启元年。
周惟卿趁机告病还乡,回到扬州旧宅休养。
这座宅子是他去年买下的,旧时请了人来打理,如今是春夏交接之际,翠竹黄花相映成趣,倒是没生什么杂草。
庭中有一株桂花树苗,也被照顾得很好。
老管家依旧跟在他身后,心下不禁有些奇怪。
为何有的廊前还挂了红绸?
那园丁也忒不识相,竟然私自挂上这些俗物!
他微微躬身,想询问他要不要将这些东西拿下来:
“呃,郎主,这些红绸——”
周惟卿望着那赤红的绸缎,心下又无故生出些怀念。
“无需撤下。”
他径自走到那还没半人高的桂花树前,垂着眸,指尖轻捻起翠绿的叶片。
他莞尔,眸中泛起零星的暖意。
管家望着他的神色,心中愈发诧异。
从去年春天开始,他便没见郎主这样发自内心地眉眼带笑过。
以前除了会见某些阁臣他会礼貌性笑一笑,其余之时,他的性子便一直都是极为平静淡漠的。
他的生活犹如一片寒潭,无风无波,无悲无喜,这才是他的常态。
周惟卿怔愣地看着那棵桂花树。
忽然想起旧时他偷偷带了一株苗子回家,隔日便被舅父命人一手砍去。
想来应该是他一直都想看桂花树开花的模样。
如今这株桂花树便算作对旧时的补偿。
微风拂过鬓间,他有些恍惚地望着院子里的光景。
他单手抚起鬓发,似乎有人曾经在这院中,站在他身前,在那处印下轻轻一吻。
到底是谁呢?
他张张口,想念出那人的名字,可脑中却毫无关于此人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