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三年,村里的人都知道周惟卿不愿续弦了。
任谁见了周惟卿,都会哀叹一声可惜。
而只有夏桃茗见到他像是见到鬼一样。
她心惊胆战地躲在夏大娘身后,怎样也不肯开口再同他说一句话。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那闪着寒芒的匕刃,还有他那双看似温润实则暗藏杀机的墨眸。
这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她不就拔了他家一棵树么!
那日,周惟卿待她走后,又像个没事人一般,重新将那些裸露的树根埋进了土里。
他的嘴角还蕴着笑,但管家知道他是生气了。
时光如白驹过隙,这棵树实在是很有生命力,自种下的第三年伊始,便迫不及待地要抽条,长得飞快。
那葱郁的树冠如今都能替他遮阳了。
周惟卿抬头仰望着他的树,枝桠茂盛,估计明年就会开出一从从乳白色的小花,届时花瓣簌簌飘落,满院桂香袅袅。
他闭上眼,似乎一切事物都在朝着好的方向行进。
几只雀儿停在树上吱吱喳喳,倒是缓解了院中此刻的寂静孤闷。
周惟卿依旧维持着旧日里节俭的习惯,自己亲手下厨,不过他每次吃饭都要在一边添上一副碗筷。
吃饭的时候,也要对着那空空的位置喊上一句:“吃饭了。”
老管家无奈地想,郎主总是这样孤独,可他又不愿续弦。
那日好不容易来了个女孩,可惜太过冒失,做错了事。
或许出门走走能转换一下心态呢……
“郎主,听说西域马上要开那达慕大会了,您要不出门散散心吧?”
周惟卿筷子一顿,莫名有些心动。
“是么,好啊。”
他从来没去过塞外,如今去看看也无妨。
他当晚便收拾好包裹,包裹里装着三四件衣服,一些银钱。
第二日再买些干粮便能出发了。
翌日清晨,他来到西厢,本想对那牌位说一句便出发的。
可门外的风恰巧从袖旁灌进来,将牌位吹倒在他面前。
周惟卿有些愣神,随即眉目便放松下来,眉峰的冷意也渐渐散去。
他颇有些无奈地笑道:
“你也想去啊。”
他弯腰捡起那个无名的牌位,自顾自将它装进包裹里,出了门。
他孤身穿过浩瀚的戈壁滩,早上赶路,晚上便支个简单的蓬子,在背风的一面休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