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原来在西边的厨房和一个卧室,没有拆除,保留原样,汪爷爷汪奶奶住这间。汪爷爷不再给人家做糖和豆腐,南边的大锅台拆除了。
汪奶奶依然白皙清秀,穿着老式的大襟衣服,她嫌新式的衣服从中间开扣子,夏天穿穿还行,冬天穿着,胸口嗖嗖地进风。棉袄外罩着新的蓝哔叽的大襟褂子,每一粒扣子都系得紧紧的,棉裤外面是大腰裤子,脚上汪大姑给做的四块瓦的棉鞋。汪奶奶平时也习惯系着做饭时用的小围腰,两手提着圆圆的瓦火球,藏在围腰的下面,在腹前营造一个炭火烘烤的温暖小世界,像袋鼠的袋子,走到哪儿带到哪儿。
汪爷爷五官还是很立体,灰蓝的一套中山装罩着棉袄和棉裤,黑色“马虎”帽子。身体萎缩了些,没有以前那么高大,靠着靠椅,脚伸进火箱里烘火。汪小叔的儿子汪兴中跟汪爷爷坐在火箱里。
德鹏一进门,一口一个奶奶,一口一个爷爷,“爷爷,奶奶,给你们二老拜年了。”
汪爷爷汪奶奶看到孙女儿、孙女婿们,一条条皱纹绽开笑容,他们特别满意德鹏。看见买来的东西,也很高兴,一辈子受穷受苦的人,一点物质馈赠就能让令他们高兴。汪奶奶说,“还要你们花钱买东西啊?”
“应该的嘛。”陈吉妈说,“小吉大学毕业头一年,买东西看你,应该的嘛。”
汪爷爷耳朵有点背,接着陈吉妈的话说,“当然了,她考大学,我早就晓得她应该考得上。”
“我不是讲考上大学是应该的,我是讲,孙女儿大学毕业拿工资买东西给你们,你们享她这一点福,还不是应该的呀。” 陈吉妈说。
“哦哦。”汪爷爷点着头,厚道地笑着。
“他啊,聋子会圆谎。”汪奶奶说汪爷爷,又说,“他都吹死子,管哪个提到考大学,他就要讲,到处讲,‘我家小吉,从她小,我就知道她能考上大学。’那么会吹!”汪奶奶假装责备汪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