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和全身都和铅一样沉重,陈吉趴在小桌上马上睡着了,半小时左右醒来,见德鹏笔直地站着座位旁边,他已经连续站了六个多小时,陈吉让德鹏过来替换坐下,德鹏不过来。陈吉说,“那你就坐地下,”他也不坐。阳德鹏爱惜军装,怕压皱了,而且穿着军装要维护军人形象,坐过道、站不直,都是不行的。
刚才与德鹏吵的最凶的那位东北男也醒了,抬头看窗外,窗外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自己嘟囔了一句,“这是到哪儿了?”
阳德鹏说,“还不到宿州。”
东北男没有理会。
阳德鹏继续找他说话,“大哥,怎么过了年以后才回东北老家,年前在外面发大财,没有空吧?”
东北男还在气头上,没想到这小伙子会主动问候,不想理睬,可看他和颜悦色这么客气,话又这么吉利,不理会过意不去,咧了咧嘴,清清嗓子,“咳!嗬嗬!嗯哪!”就没了话。
阳德鹏笑笑转过头,气氛总算缓和点,说话不是他的目的,打破僵局才是。
整节车厢除了阳德鹏,每个人都睡着,抱着自己的腿睡,趴在桌上睡,靠在座椅上睡,倚着旁边人睡,张着嘴,仰着脸,扯着呼噜。有个瘦长的小伙子,硬是把自己塞进头顶的行李架上,身体摊放在随着行李高低起伏的薄薄空间里,底下的人生怕他掉下来,他倒睡得很香。
陈吉又叫德鹏坐在过道上睡会儿,他坚持不坐,也不蹲,双脚微分,身体中正,一直站得笔直。
“瓜子香烟花生米,啤酒饮料矿泉水。”广播喇叭机械式的列车员声音,毫无波澜地一声接一声传来。
德鹏问陈吉,“买点什么你吃吧?”
陈吉摇摇头,包里带的妈妈做的卤蛋,可是陈吉一点不想吃,“你自己吃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