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德山笑了笑:“安老大,我刚开始就说过,今天咱们一共有三件事儿。”
“这第一件事儿,工部局和市政府的意见,咱们都听过了;第二件事儿,脚行龙头的位置,我刘德山也当仁不让了!但还有第三件事儿没办。”
刘德山说到这里,他冷笑一声,伸手做了个摸鼻子的手势,然后接着道:“巴大爷尸骨未寒,不找出凶手为他老人家报仇,我这龙头的位置,也坐的不踏实。”
“所以,今天不妨先替巴大爷报了仇,我再正式接替巴大爷,成为脚行新的龙头!”
安玉峰神情一闪,道:“刘老三,你知道凶手是谁?”
“要是不知道,我敢在这儿乱说话吗?”刘德山嘿嘿一笑。
此刻,一边本就提高万分警惕的苏乙,凛然发现,有四个陌生的面孔,正从四面八方不动声色向他合围而来。
苏乙脑海瞬息万变,已猜到这一幕源出何处。
他心中有些凛然,因为他不知道刘德山是真有确切证据证明自己就是杀巴延庆的凶手,还是只是想把自己当成替罪羊,然后杀了自己立威。
如果是前者,那就糟了。
但如果是后者的话……
苏乙心中杀机沸腾,无论如何,刘德山在这一刻,都已经成为了苏乙的敌人。
怎么应对?
苏乙再不动声色看看四周,发现四方向自己靠近的四个人,腰间都鼓鼓的,显然是带着枪来的!
显然,刘德山知道苏乙能打,所以做了万全准备,他今天没打算让苏乙活着离开这个大厅。
冷静!
苏乙出奇地很平静,脑海里很快形成一个个应对方案。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线天身上。
一线天感觉到苏乙在看他,立刻向他看了过来。
苏乙神色肃然,身子不动,只是眼珠左右动了动。
一线天怔了怔,反应过来,朝苏乙两边看去,立刻发现了那四个不怀好意的人,他面色顿时就是一变。
他再向苏乙看来,就见苏乙微笑对他摇头,然后往台上的刘德山身上看了一眼。
此刻刘德山正在大声讲话,正说到“巴大爷仇家无数,但死的那一天,却只得罪了一个人”……
一线天也随着苏乙的眼神看了刘德山一眼,等再回过头来的时候,他看到苏乙眼中绽放狠色,动作隐晦把右手放在胸前,打了一个叉。
一线天眼珠急转,片刻后,对苏乙郑重一点头,然后压低帽檐,悄然向场中的刘德山靠近而去。
苏乙心中微微松了口气,他知道,一线天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也准备按他的意思去做。
台上,刘德山接着冷笑道:“街面儿上都说,巴大爷是王雅桥派来的杀手杀死的,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们,绝对不可能!”
“王雅桥暗杀李顿爵士的事情上,巴大爷受人之托,不得已做了些不利于王雅桥的事情,这的确是事实。”
“但事情发生后,巴大爷立刻封了十万大洋给王雅桥,还给王雅桥通风报信,算是赔了不是,息事宁人。”
“钱是我亲自送的,王雅桥收了巴大爷的钱,亲口让我转告巴大爷,恩怨两消!”
如果巴延庆不死,这必然是一段注定会被掩埋进尘埃中的历史,不会被人所知。
因为凶名赫赫的巴延庆主动向王雅桥服软,这怎么也不算一件光彩事儿,而且他出卖了王耀桥再给她通风报信,两头通吃的行为也很可耻。
而王雅桥那边,收了钱的他当然也不会主动说出这些事情来。
所以如果刘德山不说,这件事绝对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众人再次一片哗然。
刘德山接着道:“王雅桥这个人一言九鼎,世人皆知。他既然收了钱,说了恩怨两清,就绝对不会再对巴大爷下手,所以杀死巴大爷的,一定不是王雅桥派来的杀手!”
“所以我就在想,杀掉巴大爷的会是谁呢?”刘德山冷笑,“后来我听说,凶手是从后院子偷偷进来的,还在巴公馆后巷里坐了黄包车,我立刻就想到了一个人!”
“这个人昨天为了等巴大爷,在巴公馆后院里等了五六个小时,巴大爷才见他,所以他对后院的环境非常了解。”
说到这里,刘德山已经毫不掩饰地冷笑着看向苏乙。
苏乙却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此时刘德山发暗号派来的四个人,已经全部到了苏乙的周围两米处,他们各个把手伸进腰间,警惕地盯着苏乙。
“因为他杀了巴大爷手底下的兄弟,所以巴大爷罚他在巴公馆门口跪三天!”刘德山盯着苏乙接着冷笑道。
“耿良辰!”有人已猜到刘德山说的是谁,忍不住惊呼出声。
刷!
几乎所有人都惊讶看向苏乙。
而苏乙周边的四个人,齐齐举起枪,把枪口对准了苏乙。
而苏乙依然是面无表情,仿佛恍若未觉,只是用一种淡漠的眼神看着台上的刘德山。
“这个人当天走的时候,就是坐黄包车走的。”刘德山死死盯着苏乙,接着道,“他刚走没多会儿,巴大爷就出事了!你们说,世上哪儿有这么巧的事情?”
这话一出,周遭已是一片哗然。
所有人都激烈地讨论起来,有人恍然,有人不信。
忠义社那边,钱进脸色变得很难看,对身边的手下压低声音吩咐道:“立刻去给刘代表打电话,跟他汇报这个情况,请他做进一步指示,要快!”
“是!”
这手下一溜烟往外跑去。
钱进深吸一口气,看了眼苏乙,又看了眼台上的刘德山,再次跟手下们吩咐道:“待会儿听我号令,立刻先下了那四个人的枪,救下耿良辰再说!”
“是!”
对于钱进来说,无论苏乙是不是杀了巴延庆的凶手,他都不能让这个和刘海清关系甚笃的人死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台上,刘德山干脆冷笑对苏乙道:“耿良辰,你还真沉得住气,我以为你忍不住会想要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