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京城晚报没有出版,据苏乙所知,大领导早上视察完学习班开班回去后,整个宣传口子都在接受调查。
其实按照原本的发展来说,大领导现在已经不应该还有机会坐在办公室里等调查了。陆胜利也不应该在于文海和张定邦兄妹俩的陪同下来厂里找苏乙了。
他们来的时候刚好是中午吃饭时间,苏乙在食堂里吃饭吃了一半,门卫孙连军气喘吁吁跑进来说有人找。说是开着小汽车来的。
这话被不少人听到了,苏乙不慌不忙吃完剩下的饭,洗好了自己的饭盒,这才出门去看。
车是于文海开来的,挂的是军牌。进进出出的工人站得远远的围观看热闹。
车上,四个年轻人表情都很凝重。
“你们真的不觉得你们是病急乱投医吗?”张定邦皱眉道,“连老头子他们那么高的级别都无能为力,你们来找个厂子里的职工来解决问题?不是,你们怎么想的啊?”
“来都来了,行不行待会儿就知道了,闭嘴吧!”陆胜利显得很烦躁。
张定邦看向于文海:“文海儿,你是咱们这些人里最稳重的,我真是不明白,你怎么非跟着胜利乱来?说真的,我真的不觉得咱们有必要来这一趟,纯属浪费时间!苏援朝就是个草民,他懂什么大局?”
“工人理论学习班怎么解释?”于文海澹澹道。
“我就知道你要说这个,但这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碰上的!”张定邦无语道,“你们稍微动动脑子想想,以苏援朝的文化程度和生活阅历,他能有多大本事?你们清醒一点好不好!”
“哥,你别说了。大家现在都够烦的了,你还叽叽歪歪!”张安萍抱怨道,“小慧觉得苏援朝不一般,春晓也是,胜利更不用说。文海这么稳重的人都觉得他不一般,到你这儿你就觉得他们都错啦?”
“得,我什么都不说了!”张定邦举起手来,“反正浪费的不是我的时间!”
“来了!”陆胜利突然说道。
苏乙这时正好从食堂走出来,于文海坐在后排靠左的位置,伸出手对苏乙用力挥了挥:“这边!”
苏乙走来拉开车门钻进车里,车子立刻发动,驶离原地。
一群工人对着车子远去的方向指指点点,苏乙背景深厚的传闻就此又添新证。
在路上,陆胜利迫不及待跟苏乙讲了一遍他们四个来找苏乙的原因。
文慧一家现在谁也见不到他们。
陆胜利的父亲早上打了几个电话求情,但……这三天京城街面上都别想见到报纸,也别想听到电台新闻播报了。
他们五个年轻人一向高谈阔论,遇到这种事情自然也想出一份力,所以早早聚集在一起想办法。
但老一辈该找的关系都找了,该做的事情也都做了,他们还能做什么?
如没头苍蝇般奔走一早上,他们四处碰壁,却与局面丝毫无益。
到了中午,四人也无心吃饭,又聚在一起商量对策。
之所以来找苏乙,其实是陶春晓一句无心之言。
她说:“苏援朝不是文慧看重的男人吗?文慧出了事儿,咱们是不是得通知他一下?”
“他知道了能干什么?”张定邦当时就不耐烦摆摆手,“别让他来添乱了。”
“人家怎么就添乱了?”陶春晓反驳道,“要不是因为他,陆叔叔早就……人家能救陆叔叔,凭什么不能救文叔叔?”
就是这句话让陆胜利生出来找苏乙的念头。
张定邦认为这很荒谬,但偏偏于文海也觉得应该来找苏乙。
他的理由让张定邦更不能接受——“再怎么也应该相信文慧的眼光。”
这是什么见鬼的理由?
张定邦觉得这世界太疯狂了。
他的小伙伴们也都跟着发了疯。
陶春晓点完炮就跑,不想来见苏乙,所以只能是剩下的四个人一起来了。
陆胜利把事情大概讲了一下,就迫不及待问道:“援朝,现在我姐一家子很危险,你有没有办法救他们?”
苏乙反问:“你觉得我比陆叔叔厉害吗?还是你觉得我比你们四个加起来都要聪明?”
他叹了口气道:“你们都没办法,你们觉得我一个平头老百姓能有什么办法?”
陆胜利眼神有些暗澹,沉默不语。
“看吧,我说什么来着?”张定邦冷笑,“援朝有本事我是知道的,我也很佩服他弄出来的这一摊子,但他不是万能的,这种事情你们靠他?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道理你们不懂?”
“援朝也是咱们自己人,这事儿他有知情权。”张安萍道,“多他一个人想办法,总比少了他好。”
“也只能是这样了。”张定邦摇摇头。
陆胜利有些不甘心:“援朝,真没办法?”
“没办法。”苏乙摇头,回答得很干脆。
一边的于文海一直都在观察苏乙,他突然开口道:“援朝,你知道文慧跟我说过一句话吗?关于你。”
“什么话?”苏乙笑了笑。
“就你去她家那天。”于文海道,“她怕我为难你,提前跟我打了声招呼。”
“我说那天你那么老实。”张定邦恍然道,“我还以为你改性子了呢。”
于文海道:“我不是改性子,她跟我说要是我敢让援朝下不来台,我俩的交情也就到此为止了。”
众人闻言都没有接话。
这话没法接,说什么都不合适。
于文海笑了笑接着道:“我当时有点儿生气,我就问她,我说青梅竹马几十年的感情,比不上一个你认识了几天的男人?你们猜他怎么说?”